“秦大夫,你有话直说,我能撑得住。”
秦睿之看着眼前这位明明心慌到身体紧绷却强装镇定的夫人。
生平第一次不想说实话。
之前看到眼前这位夫人时,她眉眼除了担心就是担心,那张脸看起来温柔清冷,完全看不出已经40多岁。
可是这才过去20天,原本稍显年轻的脸已经染上沧桑。
眉眼中更是蓄满担忧。
本来自己女儿回来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却给这家人带来忧心。
他一个外人都能清楚感受到,更别说那个小姑娘。
他有种预感,即便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卿落落回来,卿家人也不会高兴。
不管结果如何,卿家总要失去一个孩子。
悲伤的情绪总是比快乐更令人深刻。
因为这一次失去就意味着永远失去一个孩子。
即便另一个孩子回来也弥补不了被刨开的伤口。
可是,有些事情必须做一个选择,不管有多不舍。
“夫人,已经找到能把人换回来的办法,不过这一换,眼前这位卿小姐将永远消失。”
看着卿母瞬间泛红的眼眶,秦睿之冷着脸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要跟夫人说一下,我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请在半个月内做好决定。”
“半个月之后,我将会离开京城,归期不定。”
说完,秦睿之离开了,把房间留给她。
步子刚迈出大门,秦睿之就听到屋里压抑的哭声。
他没停,朝着另一个院子走去,去看看那位十岁的孩子。
要是没有提前认识卿落落,他会觉得这个卿落落很招人喜欢。
天真不谙世事,眼睛总是透着干净,像极了没有被污染过的星空。
少女的眼睛里总是泛着光,看他的眼神一样清澈,没有任何复杂情绪。
不像原来的卿落落,总是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着他,一副【你不要靠近我】的架势。
府里的其他人也一样,信任他的医术又警惕他的身份。
他认为像这孩子一样不谙世事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肮脏的事情。
本来已经暂停的生命,就不应该再重启。
当年因为被劫的事情害怕到失魂,就意味着这孩子无法面对世间的肮脏。
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天真是好的。
可是对于一个19岁的姑娘,对于卿家的女儿,对于镇西世子妃来说,这样的天真就是致命弱点。
说到底,这个京城除了卿家人,除了徐家人,除了裴钰,没有人会惯着她。
她的天真和心善在别人眼中就是柔善可欺,是别人得寸进尺的弱点。
对于那些人来说,没有人因为她的天真柔善而对她好,没有人会回报同样的柔善。
只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如今,一家人在身边,当初沉睡前经历的恐惧已经被家人的关爱赶走。
善良到没有一丝锋芒的孩子,只能活在梦里。
就当是消除了所有噩梦,该了无牵挂地离开。
总好过经历所有肮脏事后再难过离开。
生命终止之前,只感受到周围人的爱,也算是善终。
这是对这孩子最好的结果。
虽然对于有些人来说会很残忍。
……
是夜,裴钰和秦睿之都留在庄园。难得的是两人竟然坐在一起闲聊。
一位是江湖中人人惧怕的赤血楼少主,一位是邑国最嚣张的世子。
两人像是多年好友一样坐在一起喝酒。
秦睿之感受着周围的静逸,脸上是难得的轻松。
多少年没有这样轻松自在,不用担心有危险,不用连吃饭睡觉都不得安心。
“用了假死药会有后遗症吗?”
听到裴钰一说,秦睿之点点头“当然会,心脉一停人就没救了,说是假死药,其实就是毒药。”
“银针封穴,其实也是为了护住心脉,这样一来虽然看起来没了心脉,仔细查看还是有心脉的,身体虽然会受损,但是还活着。”
“至于后遗症,醒来后身子会有些迟钝,两三天才能好。”
听到这些话,裴钰的眉头就没有抚平过。
“落落变成这样,真的是因为所谓的魂魄的吗?真的有别人的魂魄能侵占不属于自己的躯壳吗?”
一听这话,秦睿之侧头瞧着裴钰,神情显得不那么肯定。
“说实话,我也不信魂魄之说,可惜所学有限,没办法找出合理解释,只是从医书上找到最容易信服的解释。”
说着,秦睿之补充道“现在这种情况与其说是魂魄之说,我更偏向于是人的自我保护,当初因为遭受重大打击,加上重伤,所以出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来保护自己。”
裴钰听到,陷入了沉思。
秦睿之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喝着酒。
即便现在不能解释这种诡异现象,他依旧不认可魂魄之说。
相信人有魂魄,就是相信鬼魂能往生,相信鬼魂就是相信有神。
这个世界不可能有神,要不然像他们这种手里染着鲜血的人,早就该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