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珍跟在秦时暄身边已经约莫有三四个月了,自然是认得这位二少爷秦时晙的。
毕竟自己作为秦时暄计划中的一环,自然是清楚自己要加害的是什么人。
但是念珍觉得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秦时晙是二少爷,又不是那个二少爷。
就像你原本打算用红笔划掉的一个纸片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就像这少年手里提着的灯,照亮了念珍本就有些黑暗抑郁的这个夜晚。
丁静竹的教训和责骂没有唤起念珍的良心,但是这一刻,她真切的感受到了羞愧。
所以她接过了秦时晙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鼻涕,说道:
“二少爷,对不起。”
秦时晙不明白念珍真正愧疚的是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丫头,本来极美的样貌倒是只有三分了。
但是让自己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锦毛鼠,也是这样的在雨天瑟瑟发抖。
秦时晙轻轻的拍了拍这个小丫鬟的头,安慰道:
“不用道歉什么的,想必如今屋子已经锁了,你也回不去,我让和光给你搬一张软塌来,就在这里歇息罢。”
“我也是今日害了病,睡不好,便来祖母的书房寻几本书。”
说着秦时晙又提了灯,在书房壁架上仔细挑选起书籍来了。
灯光映在少年人的侧脸上,倒是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不忍破坏。
秦时晙挑选好了书籍后,略略安抚了念珍几句,便提灯离去了,临行前不忘点燃了桌上的烛火。
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和光倒是搬了一张软塌来了书房,嘴里抱怨道:
“二哥儿倒是惯会给我们找事,才睡下又得起来。”
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念珍,和光倒没那么客气;
“那边那个过来罢,这是二哥儿让给你找的。”
瞧见过来的人影儿,和光倒是认出了这是秦时喧身边的二等丫鬟念珍。
“怎么是你?”
念珍的脸上又浮现一丝害怕,讷讷的不敢说话。
和光却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是了,傍晚哥儿发作的时候,整个安寿堂忙乱的很,想是你主子忘了你罢。”
“明儿一早你自己回去罢,得亏金枝姐姐今天和绿荷拌了嘴,没空搭理你。”
“往日里她可是最热心肠的。”
说着和光打了哈欠,掩了门出去了,留下在黑暗中惊惧不安的念珍,徒劳的捏紧了秦时晙给的帕子。
丁静竹早起发现昨晚又是有雨,与黄鹂一起,带着斗笠和蓑衣把活计干了。
二人一边干活倒是一边说着话,丁静竹倒是从黄鹂口中意外得知两个消息。
一个消息是昨日秦时喧不小心忘了个丫鬟在安寿堂,今天一早给送了回去。
另一个消息是不知为何,金枝与一贯要好的绿荷拌了嘴,金枝居然扇了绿荷一个巴掌。
丁静竹想了想,有了金枝这一遭劝说,想必绿荷不会再干糊涂事了。
那个被忘在安寿堂的丫鬟,想必就是念珍了,自己倒是忘了这一环。
原本自己想着事情闹大到老太太那里,自然不怕在念珍那里抖落出去,也好生警告了念珍一番。
但却没想到,这件事情被金枝压了下来,自己倒是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要是念珍转头给她那性格阴狠的主子告了自己一状,自己日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但事情已成定局,丁静竹倒是多想无益,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如今男女大防虽然严格,但是血缘相近的自家兄妹之间倒是没什么忌讳的。
刚巧今日秦时晙修养身体,无法看劳心劳力的书籍,而且又是女闺学休沐。
秦老太太便刻意让五位姑娘过来陪自己说话解闷儿,实际上还是怕这位才考过县试的二孙子看闲书太过劳累,让姊妹们陪着过来说说话。
秦尔思与秦时晙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自然更亲厚些。
余下几个妹妹除了最小的秦尔明外,也是一个父亲所生,故而如今倒是一派和睦。
兄妹几个都是饱读诗书,自然连玩耍都带着些雅致。
秦尔思和秦尔姝二人拿了围棋不断下子,黑龙白龙呈交接状态,倒是难解难分。
秦尔如一人在一旁看书,倒是没人理会她说话。
两个小的正在一起翻花绳,说一些童言稚语。
秦时晙却对着外面的开得灿烂的尖尖荷角和初露的花苞沉思了许久,然后开始一笔一划的作画起来。
随着颜料或染或晕,一副小叶初荷图倒是跃然纸上,把院子里的荷塘倒是绘得格外出色。
不过秦时晙的画笔并未就此止住,一个穿着浅莲红琵琶袖长衫和荷叶绿富春纺百褶裙的仕女跃然纸上,似在伤景也在伤花。
这仕女倒是符合当下的主流审美,是个脸如鹅子,眉如柳叶的二八佳人。
不知何时,秦尔思倒是偷偷来到了秦时晙的身后,对着这副美人图赞叹道: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二哥,你的笔法倒是愈发进益了。”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