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皇帝幼年登基,宫里多年未曾进新人,又须定下后位,遂此次选秀极为重视,定在了建极殿进行。原本从各地入京的五千秀女,经层层筛选,步步审查,能最终见着皇帝的仅五十人。而这五十人当中又得再次遴选,选出一后数妃,余者或发还原籍,或配与宗室,或留用宫中。
建极殿正中的檀木雕龙宝座上端坐着两宫皇太后,二人均着了朝服,戴九龙九凤冠,外袍一为褚黄,一为朱红,端庄典雅中亦透着威严贵气。皇帝侍坐在一旁的矮椅上,戴二龙戏珠冠,着八团龙朝袍,特意选了紫衣,以示避让。李德成立在傅后身侧,恭敬地呈上秀女名册,傅后并不看,示意他递给周后,周后接来后却也不看,递给左侧的皇帝,柔声道:“今日是为皇帝选妃,我们二人不过凑个热闹,拿主意还得看你。”
皇帝早前看过名册,并不知其中变动,加之沐霖一事令她心灰意冷,也无心再看,只道:“立后选妃,既为国之大事,又是家中大事,儿臣全由两位母后作主。”
傅后已没了耐心,吩咐道:“既然皇帝没异议,就直接宣吧。”
李德成得旨后,立即尖着嗓子对殿外宣道:“吉时已到,宣……”
侯在殿外的秀女,两人一组立在御阶下的广场上,听了此话个个精神抖擞,心如小鹿乱撞,面上仪态万千,手里却死死绞着帕子。令旨一下,典仪官便按名册一一唱名,唤到者由内侍引入殿内觐见。
秀女名册按家世郡望排列,傅家虽地位显赫,但属后起之秀,名次靠前,却非第一。居首者为宜阳公主夫家成国公韦家,其次为王家,再方为周家、徐家,傅家却在第五,而沐家则排到二十以外了。嫔妃之选,其实早有定夺,必选的那几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只是走个过场,或使皇帝另为补充心仪之人。
如今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六藩不宁,傅后也须以选妃拉拢人心。韦家属世族高门,但自昭徳以来实已衰落,周家为周后母族,曾经也是盛极一时,但周后为人低调,对自家兄弟子侄约束甚严,此次选秀为了避嫌,只令周氏远亲参选,以示无意争势。
最先韦王二女进殿跪拜,自是一番陈辞,皇帝心里想着待会如何面对沐霖,两眼放空,不置一词,傅后悠然问道:“皇帝不说话,莫不是不中意?”
两个秀女跪在殿内急得手心冒冷汗,皇帝却依旧没见反应,殿内静极了,幸而玉溪小声提醒了一句,她这才回过神,对两太后回道:“韦王二家乃高门大族,簪缨世家,想必教出的女儿也定是不错。”
二女暗自一喜,却听皇帝又道:“朕看郑王家的几个儿子尚未婚配,依人品样貌,倒是极为相配,若就此玉成好事,也是一段佳缘。”
皇帝拒得委婉,二女虽不免失望,却能另结良缘,好歹未伤了面子。两太后也不为难,赏了纱绢,又赐了绸缎银两,一派和气。可接下来,皇帝反复如此,选了一轮,竟一人也未入得了眼。傅后的脸愈来愈沉,连不闻不问的周后也略有异样,她压下心里的火气,略带警示地看了一眼皇帝,再才令人宣旨。
这次进殿的却是傅衣翎与兵部尚书张昉之女张纾媛,二人盈盈下拜,“臣女(傅衣翎、张纾媛)叩见太后、皇上。”
傅后喝了一口茶,意有所指地道:“你们用不着多礼,有人可早没了耐心。”
皇帝面有愧色,她心心念念地盼着第二十七的沐霖,既期盼又忐忑,至于其它,全无心思顾虑。事关国家,怎可儿戏,她这才正了心神,对两太后道:“朕早闻傅家女才名溢满京城,张尚书家的女儿也是贤名远播,今年年初就有大臣议立此二女为后,今日得见,其姿容品行果皆为上乘。”
话中的赞许不管有几分真几分假,却表露了态度,傅后这才满意,周后也知其中意味,便顺水推舟地笑道:“既然早有大臣保举,皇帝看着也合意,后位人选就从你二人中敲定。”
傅衣翎与张纾媛俱叩头推辞,“臣女德性浅薄,不敢忝居中宫,恐有负太后慈恩。”
傅后看向张纾媛,淡笑道:“太/祖皇帝微时,已故的张老太师就跟着出谋划策运筹帷幄,虽为文臣,却为大明开国立下许多功劳。你当得的就得,得不了的才不强求,莫要太过谦虚了。”
张纾媛本怦怦乱跳的心被傅后的一席话浇了个透心凉,饶是她有心后位,也不敢不识时务地再争了,连忙情真辞切地道:“太后缪赞臣女实在不敢当,若有幸侍奉皇上,便是臣女三生修来的福德,至于后位,是想也不敢想,更当不得。”
傅后叹了一气,“既然你执意推辞,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后位当不得,那妃位总当得吧?”
张纾媛再次拜谢道:“臣女谢太后隆恩。”
李德成端着圆盘将早备好的牡丹赐予张纾媛,这也是选中留人的意思,皇帝心里忍不住一丝冷笑,面上却顺着将这出戏演完,“此二女不仅容止得体,且谦逊有礼,大有闺秀风范,深得朕意,既然张纾媛推辞不受,嘉仪郡主可不许再谦让了。”
傅衣翎既无喜色也不诧异,循礼拜道:“臣女以蒲柳之姿,庸碌之德,得太后、皇上垂爱,诚为惶恐。”
傅后使了眼色,李德成便将皇后专享的青纱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