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说什么应什么,绿珠恨不得自掌一嘴,跺了一脚,六神无主的对沐霖道,“姐姐,官差都来了,咱们快收拾东西跑罢!”
沐霖心里疑惑,她并未真报官,不过是情急之下吓唬难民的,这官差为何上山。她面上倒是气定神闲,拉住正欲跑去收拾东西的绿珠,笑道:“我们又没犯事,官差来了怕什么。”
得了提点,绿珠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手忙脚乱了,拍了额头,暗骂自己笨,沐三也在一旁闷笑。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沐三前去开门,只见院外围了几重官差,那穿着獬豸官服的中年男子立在门外,身旁随了一个手提宝剑的青衣男子。
沐霖见那提剑的中年男子略有些眼熟,却认不出样貌,而那位头戴乌纱,身着二品獬豸官服的,该是受命巡抚承州诸地方兼参赞军务的右都御史冯道乾。
冯道乾带着数名差役与那青衣男子一道步入院门,沐霖迎上来,对着冯道乾屈膝拜道:“民女见过抚台大人。”
冯道乾暗自叹服这女子的眼力,竟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试探道:“早闻隐居玉清山的李先生,却不知姑娘为何孤身在此?”
沐霖回禀道:“小女子乃李门弟子,因事入京,路过玉清山便顺道来拜望恩师。”
冯道乾一听,讶然道:“原来是李先生高足,莫不是朔州总兵定远侯沐家的小姐?”
“正是民女。”
“既然如此,本官有一事借问姑娘,姑娘方才是否搭救过一位十五六少年公子?”
沐霖不知是福是祸,正在斟酌着如何作答,这时,院中传来一声咳嗽,抬眼一看,就见阶上立了一面色苍白的灰布少年。冯道乾转眼一看,立即变了脸色,他本为京官,派遣来巡视承州,自是一眼就知阶上之人乃当今天子,此番皇帝遇刺,他救驾来迟,赶来时已不见了皇帝,只见傅元翎、郑祥等锦衣卫与刺客厮杀,便留下傅元翎在山下善后,与锦衣卫指挥使郑祥一道上山寻人,如今见了皇帝,惊得连欲下跪请罪。
可眼尖的瞧着皇帝向他使了眼色,他心领神会,暗道一句“恕罪”,便没有见礼,倒是皇帝向他拜谢道:“晚生程在,就是方才报官之人,今日难民的事先谢过冯大人了,还有从恒源县调粮一事,也要劳烦大人出面主持。”
冯道乾吓得连连推辞,“官府未能及时防范,以至今日出了这样的乱子,还得多谢程公子提点,难民的事我定会处置妥当。”
“那就有劳大人了。”
才说了几句话,皇帝已有些气虚,身子站立不稳,郑祥心急的上前扶住她,懊恼道:“是我护持不力,以至主子蒙羞,实在该死。”
皇帝稳了稳心神,吩咐道:“无甚大碍,你先出去,待我与沐姑娘说几句就回去。”
一旁的沐霖不禁暗自惊诧,那程在到底是何身份,身边的一个侍从竟与朝廷二品大员并列而行,还得看其脸色行事。
郑祥虽不放心却只能听令,冯道乾也带了官兵一道退出去,在院外侯着。
待二人走后,皇帝对沐霖问道:“你是定远侯之女?”
沐霖不知所以的点点头,皇帝沉默了一阵,从袖中掏出一方玉佩递与沐霖,不再多说,只道:“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这方玉佩算是留个念想,他日若有机缘,也可当个相认的物件儿。”
茫茫人海,何从再见?沐霖瞧着那玉佩上的青龙纹,暗暗心惊,只想撇开关系,不动声色地推辞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相识于山野,也当相忘于江湖,这玉佩你还是收回罢。”
皇帝沉了眸子,心下黯然,却还是固执道:“你先留下,若哪一日需要便可执此玉来见我,若是不需要……那就算了……就当是咱们相识一场的见证。”
沐霖见她吞吞吐吐的,苍白的脸因着急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嫣红,心里不忍,不好再推辞,就收下玉佩,又从袖中掏出一瓶金创药,“你身上的伤这几日一定得注意,要时时清理,莫使其感染,这金创药是我师父所制,于外伤极为有效,你隔日抹一次。”
皇帝一喜,又瞧她关心自己的伤势,更是高兴,接过金创药,临走前还不忘对她一笑,这才提步离别,留下握着玉佩独自发愣的沐霖。
沐三与绿珠也瞧出蹊跷,待人一走,沐三忍不住赞道:“这程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气派,连承州巡抚都看她的脸色行事!”
倒是绿珠怕沐霖与他人生了什么不该的情愫,带了几分不屑几分警示地讥讽道:“再大的气派又如何,总不过是浅滩里的泥鳅,又不是什么真龙天子。”
一句“真龙天子”,听在沐霖耳中犹如一声惊雷,她的手指用力的抚摸着玉佩上的龙纹,心渐渐下沉,俄尔又摇头哂笑,宗室子弟如此多,怎会是她。
皇帝随郑祥及冯道乾下山后与傅元翎汇合,匆忙令锦衣卫巡查遇刺一事,米仓着火,难民暴动,一环扣一环,绝非寻常。一番拷问,虽没问出什么,却发现刺客中有鞑子,皇帝越发不安,只怕鞑靼与宗蕃勾结,届时,诸王从北境起兵,鞑靼又助纣为虐,两相应和,必搅的天翻地覆。
及至掌灯时分,皇帝方坐马车回到御帐,玉溪见她脸上毫无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