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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他也不忘做戏做全套,高喊一声:“夫人当心!”
与此同时,旋尘向赵识君使了个眼色。
赵识君立刻会意,从剑阵中抽身而出。这会剑阵中没有了石门一战中那道阻拦的古怪雾气,顺息之间,他已到了灵泉近处。
谢长亭此刻刚满打满算地在灵泉中泡了七天七夜,心口伤处完全愈合。衣袍刚披在身上,便见到熟悉的一柄长剑已递到了近处。
他与这剑的主人曾朝夕相处过数年,一起习过剑、比过武,连对方的剑锋下一刻要偏向何处,都是了如指掌。
此刻不需要手中持剑,也能轻而易举地闪躲开来。
赵识君像是没有想到对方两手空空,竟然如此简单地躲开了自己的攻击,原地愣了愣。
但他并未多犹豫,便再度持剑攻来。
与此同时,时轶被旋尘真人等六人缠住,不得脱身。
他又叫了一声:“夫人!”
这一句里,声音居然微微有些颤意。
谢长亭动作一顿。
自从他与此人相识,向来见到的都是此人游刃有余的一面。
而从未听他如此失态地说过一句话。
演得如此逼真,这下所有人都该信自己只是他道侣了吧。谢长亭想到。
赵识君的剑此时已攻至他面前。
谢长亭本想再度闪开,却见剑尖一顿,接着,停在了一尺有余的地方。
他抬眼望去,只见赵识君定定看着自己双眼,顿时倍感不妙。
果然,赵识君张了张口,神情有些怔然:“你……你是谁?”
赵识君一时间竟有些胆战心惊。
他看向这面纱之上的一双眼。
不知是自己昼思夜想,以至于出现了某种幻觉;还是这光天之下,中了某种幻术。
他望着这双施以粉黛的女子的眼,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像他师弟。
像他师弟,谢长亭。
不是眉眼轮廓像,而是那眼中神态。
一颦一蹙,最是像极。
可谢长亭分明已经死了。
赵识君虽未亲眼见他尸首,却也曾亲手推他穿过长剑。
那日他失魂落魄回到师门后,连父亲都不敢再见上一面,便将院门大合,以闭关为由,除了院中道童以外,绝不再见其他人。
连见道童,都是为了声泪俱下地同他讲述,那一日里发生了什么。
他说,是师弟替我挡剑。
他说,我早知师弟爱慕于我,我亦于他有逾越之情,只是念在情同手足,不敢开口。我从未想过他竟会替我去死。
果然,一切如他所想,道童将此事偷偷讲给了其他人听。
而七日之后,谢长亭替师兄挡剑、身死当场的消息,已传遍了修真界。
而在这七日之内,他闭门不出,日日起卦,只为了卜算同一件事——
谢长亭生死?
死。
星盘永远只给出这一个回答。
尸首所在之处?
星盘却总是沉默。
虽说尸首不见,但人生死已成定局,自己当日所做之事,便永远不会再暴露。而时轶那疯子口中所说的话,更加无人会信。
尽管他夜夜入魇,但好歹白日里能做出一副平静之色来。
可眼下,对上这一双同师弟像极的眼来,那日日入他梦的恶鬼,好似骤然间落入了现实之中,落在了他眼前。
“你……”赵识君声音巨颤,他死死地盯着谢长亭的眼,“你是谁……”
见对方不言语,便放下剑去,要用径直手去掀他面纱。
手颤抖着伸到了半空,却毫无征兆地被人挡下了。
谢长亭隔着袖子,紧攥住赵识君手腕。
明艳蓝火自他指尖悄无声息燃起。此时此刻,昔日心中悸动,终是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