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时雨恍恍惚惚走到阿沅面前,这是阿沅第一次正面看薛时雨。
阿沅第一反应就想逃,她是不能出现在薛时雨面前的,女孩摁住了她,奇怪的看着她:“去哪儿呀?你就这么怕她呀?”
阿沅一愣,是啊,我怕什么?
凭什么薛时雨出现我就得藏起来?我既决定离开他们,那季陵那套就管不着我了!
我不光不躲,我还要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出现在薛时雨面前!我…我还要做鬼脸给她看!吓死她!
阿沅当真做了个鬼脸,她揭开面皮,露出皮下森森白骨,这是她作为画皮鬼独有的幻术,要让她真的揭开皮还不如叫她去投炼丹炉还舒服一些呢!
然而薛时雨只迷瞪瞪看着她,没什么反应。
阿沅:“……”
薛时雨没吓到,女孩儿倒吓得不清,指着她口条都不清晰了:“你你你你你作甚做这幅鬼样?病否?!我们就算变成鬼了也不能放弃自己啊!”
阿沅:“…………”
阿沅阴着脸瞪薛时雨,越瞪越觉得没意思,遂解了幻术。
明明是那么相似的五官,在薛时雨脸上是英气的,明媚的,宛若正午的炽阳。在她脸上却是怯懦的,忧郁的,宛若蒙了层雾的江南烟雨。
阿沅有些泄气的想,难怪即便和薛时雨再怎么相像,在季陵心里还是比不上薛时雨半个指甲盖。
薛时雨双目迷蒙,神情恍惚,毕竟也是个极厉害的除妖师,尤其在这个女除妖师凤毛麟角的时代,阿沅从未见过她这样。就跟前几日投湖的那几人一个样。
阿沅混沌的大脑有一些些清明:“你对她做了什么?”
“重要吗?”女孩见阿沅解了幻术,松了口气,将下颚重新搭在阿沅的肩上,歪着头媚眼如丝盯着她,“现在你叫她生就生,死就死,生杀予夺都由你定,开不开心?快,把她推下去吧。”
阿沅一怔,把……把她推下去?
女孩儿接着在阿沅耳边吹风:“是呀,推下去之后那个叫‘季陵’的少年不就是你的了吗?你不是喜欢季陵吗?只要她死了,你就能光明正大呆在季陵身边了吧?你不想吗?”
“我……”
阿沅呆愣住,半天发不出声音,她看着面前神情恍惚,难得柔软,仿佛稚童,似乎真的一巴掌就能将之置于死地的薛时雨陷入迷惘之中。
薛时雨的背后就是那片湖,无波无澜静的仿佛一片死水。
阿沅慢慢伸手去,待触及薛时雨的一片衣角又停了下来。
女孩儿眉头微蹙,觑着她:“怎么了?”
阿沅缩回了手,摇了摇头:“我不推。”
薛时雨还是那张懵懂的脸,闻言双睫飞快的眨了一下,快的像一场错觉。
女孩儿从她颈间抬起头:“为什么?”
阿沅看了薛时雨一眼,挠了挠面颊,嘟囔着:“我好端端的推她做什么?况且……况且……”
说实话,阿沅虽然讨厌薛时雨,但是从来没想过杀了她取代她。
比起讨厌薛时雨,她更讨厌季陵那厮!
女孩面无表情盯着她:“况且什么?”
“况且……况且他都脏了!我、我何苦为了一个脏男人沾血腥……”
阿沅越说声音越低,但双眸越发明亮,脑海中的混沌也散了不少。
女孩儿说的没错,变成了鬼也不能放弃自己呀,她还是想做个好鬼的。
阿沅向来心大,一旦想通了,就好像放下一块巨石,浑身都轻松不少。甚至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女孩儿的肩,开始教导起女孩来:“你把她放了吧,还有前些天投湖的都是你搞得鬼吧?我们做鬼的不跟他们那些人一般见识,都放了吧放了吧哈……”
女孩面无表情拂开阿沅的手:“废物,人都送到你眼前了都不敢动手,难怪被两个凡人随意欺侮戏弄。”
阿沅僵住,一张脸白了又红。
她倒想反驳,但她说的是事实。
她确实是鬼怪中难得的窝囊鬼,阿沅捂面,她实在丢了鬼的脸。
耳畔淅淅沥沥的水声渐起,阿沅骤然抬头,发现薛时雨竟然自顾自的往湖中心走去,湖水逐渐没过她的脚踝、小腿、膝盖……
阿沅忙拽住女孩的衣摆:“你要对她做什么?”
女孩冷笑,秀妍的一张脸上全是嘲弄:“我在做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女孩顿了一下,忽然道,“有趣的事发生了。”
“…什么?”
阿沅还没反应过来,双足忽的被枝叶搀住,她周身的花海疯了一般舞动抽长,短短几息内带刺的枝条自下而上将她紧紧束缚住,数不清的尖刺扎进她的皮肉内,阿沅痛呼出声:“啊!”
剧痛下,阿沅的眼眶一下全湿了,泪眼朦胧中看到一抹白御剑由远及近,她太熟悉了,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季陵。
女孩覆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猜……他会救你还是她?”
阿沅呼吸一滞,嘴角淌下一道青色的血迹。
枝条上的长刺已然戳破她胸膛的肌肤,再往前一寸就能戳破她的内丹。
她的视线全被泪水糊住了,因为实在是太痛了,一动就有被千万根针穿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