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甲忍不住转过头来,只见十娘端坐在床沿,背挺的笔直,眼中光华闪耀,周身环绕着一股凌然之气,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十娘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君心突变,定是有人指点,李郎你说是也不是?”
事到如今,李甲只好硬着头皮,将与孙富在酒楼谈过的事情讲了出来:孙富愿赠与他纹银千两,以易十娘。
他带了银子回府,保其父不怒,仕途平坦;孙富携美而归,春宵帐暖,亦保富贵终身。
“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甲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他愣愣的瞪眼看着十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娘刚才……居然动手打了他的耳光!
十娘收回手来,仰天长笑,“好个两全岂美,原来十娘价值纹银千两,难为李郎一番苦心,此等良机不可错过,明日一早你银子一到手,我便去孙富船里。”
李甲捂着通红的脸颊原本想怒,但又知自己理亏,眼见十娘傲气凌霜,映衬着船外飞雪,竟然像那冬梅一般,一时间心头纷乱,竟掩面呜咽起来。
第二日天明,十娘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
她并不会梳那些古代女子的发髻,仍将长发辫成一道,垂于肩头,发梢甩在腰间。
脸上妆容却刻意修饰,差点就把巴黎时装周的劲头拿出来了。
但只见花钿精细,绣袄美艳,十娘对镜顾影自怜,故意自叹道:“只怕今日之装不能再见了。”
眼角偷窥李甲,竟看到他面露喜色,恨得十娘心里将他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十娘心中长叹一声,今天过后,姐再不陪你玩了,爱谁谁去!
见她打扮已毕,李甲便过舟去孙富那里要银子,孙富总归是生意人,奸诈的很,称必须等得到十娘信物为凭。
十娘冷笑,“这有何难。”反正杜十娘今日便要死在这江中,身边的这些行李再也无用,便差人送到了孙富船上。
孙富一见大喜过望,忙带了银子过舟亲自交给李甲。
十娘出了船舱并不理睬他们两个,而是抱着描金朱漆箱来到船头。
江面,风起浪涌,碎雪扑面。
十娘深吸一口气,眼看就要这一幕就要杀青,最后这一场戏她定要演得让他们永生难忘!
江中,苍明驾一叶小舟正缓缓向李甲他们的船靠近。
码头上,青衣乔装的船夫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这边……
☆、第24章 云暗江心,十娘投江
江面,碎雪蔽日,风浪与云平。
十娘怀抱描金朱漆箱,昂首伫立船首,返身招呼李甲与孙富。
孙富眼见十娘今日打扮的分外娇美,整颗心都跟着痒痒起来,忙跟上前。
李甲失了十娘,心里隐约有一丝不舍,与她这一路,却连一点便宜也没沾到,每次他想亲热,她都以要等到洞房之夜托福终身为由推了。
不过看着拿到手的银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与十娘的感情纵然再深厚,她也只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只要他的父亲为他在京城铺好路,这种女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十娘目光扫过李甲与孙富,从他们脸上她根本看不出任何歉疚,他们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将她像个物件似的交易了。
“你们二人仅以纹银千两交易,也未免太目光短浅了。”十娘脸上突然转了厉色,高声喝道。
李甲与孙富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十娘冷冷一笑,猛地将怀中宝箱打开,喝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但只见朱漆箱内珠光宝器迷人眼目,猫眼精光射,绿祖母石通体晶莹,红宝石大如栗,赤如樱桃。
李甲跟孙富大惊失色,箱中尽是奇珍异宝,何止纹银千两?
十娘随手拉出箱内上层抽屉,将星汉神砂,煮海金丹和铁树花尽数投入江中。
看着李甲等人手足无措,满脸懊悔的神色,十娘心中的小人笑的张狂。
幸好提前她托了苍明帮她暗中定制了一批赝品珠宝,今日她投入江中的,正是那些假货。
李甲和孙富根本来不及细看,就见十娘将那些宝贝投进了江里,急的傻了眼。
这时邻舟的客船听到动静,纷纷靠过来,想一探究竟。
十娘故意又持了朱漆箱给李甲看,只见箱内第二层抽屉内尽是明珠翠玉,三层白璧紫金……
价值更是难以估计。
十娘故意将宝箱举起,看那动作,好似欲将其投入江中似的。
李甲又是心疼,又是懊悔,不觉掉下泪来,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抱住十娘的双腿,哭求她停手。
孙富站在后面脸色铁青,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劝阻才好。
十娘抬脚将李甲踢到一旁,纤指伸出,直指孙富,痛骂道:“孙富,你计狠心毒,破人姻缘,我死后纵然化为厉鬼,也定不饶你!”
孙富听得心惊肉跳,连连后退,本想躲起,怎耐身后站得尽是艄公船家,不知不觉间,他们都聚在船上观看,孙富根本无处可躲。
十娘脸上冷意决然,又向李甲道:“十娘落入风尘实非本意,因此平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