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泉瞳玥动作轻缓又流畅,谷韵澜在一旁看得个分分明明,她看着看着,竟觉得这般慢慢儿剔肉,就好似完成一件工序复杂的手工活一般,的确得趣。
泉瞳玥面露微笑地将剔了满满一爵的蟹肉端给谷韵澜,谷韵澜接过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果然是肉质鲜美,口感极佳。
她很快就将那爵里的蟹肉都解决个干净,又想起先前泉瞳玥用蟹八件轻巧剥梭子蟹的模样,只觉没什么稀奇的,自己也能做到。
谷韵澜既明白,这就自个儿动上手了,她先是拿着锤就往梭子蟹壳中央凸起的地方猛力一敲,再使力掰一掰,哪知那坚硬壳子却是纹丝不动。
毕竟梭子蟹乃是上品海蟹,其壳子也是坚硬无比,不像她曾经吃过的河蟹那般,蒸熟了之后壳子便会变得软一些,便是用牙,都能咬得开,只不过这儿毕竟是怀府,一举一动都要规规矩矩的,哪里能做下嘴咬蟹壳的事儿来。
而她这般动作,自然也被坐在对面的泉氏看的清清楚楚,泉氏暗自在心里叹息,这样粗鄙的商户女,真不知道自己那儿子是被什么给魇着了,竟会看上她?
瞧她一副立不起来的样子,这样的人怎么配嫁到怀府来?就是给彦京做个姨娘,只怕也是伺候不好的。
不得不说,这梭子蟹的确是泉氏故意命人上的,她原本想着上些稀罕的吃食,比如河豚那些的,吓她一吓,后来转念又想,拿这些精致的玩意儿自己动手,更能让她明白差距。
而泉氏这般做法,自然成功地让谷韵澜出了丑:因着那蟹壳怎么都敲不开,谷韵澜死死握住锤子,发了狠劲儿,用力往蟹壳子上砸,这下可好,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只听得“哐啷”一声,镦子被打翻,那梭子蟹直接呈弧形,从镦上飞脱了出去,甩在了不远处的桌布上。
谷韵澜见状,脸色蓦地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般,也不敢抬头看别人,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
原本谷韵澜都已经准备好要接受这场笑话的,谁知周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说她不是。
这就是百年氏族的教养了,纵使你出了丑,也没人会当面儿笑话。
不多时,坐在主位上的泉氏却一脸温和地开口道:“没关系,谷姑娘没吃过这些个古怪玩意儿,自然不知道怎么吃,彩霞,你再上一笼清水蟹给谷姑娘享用吧。”
泉瞳玥闻言,脸色倏地变了。却说这清水蟹,乃是河蟹的一种,在怀府,主子们是不吃河蟹的,清水蟹专门是用来打赏给做得好的下人吃的。
她偏头看了看一脸惊喜的谷韵澜,暗自在心中叹息,谷韵澜性子好强,可眼皮子的确太浅,连别人对她是好意还是别有用意,她都瞧不出,若真是想嫁来怀府,只怕还有好一番磋磨。
而谷韵澜哪里知道泉氏那弯弯道道的心思,她听着这如沐春风的声音,只觉得夫人和婉极了,她感激地朝泉氏一笑,又伸手去拿搁在小几上的切块贡梨来吃,借以掩饰自个儿先前的尴尬。
熟悉医理的泉瞳玥见状,想阻止的时候,已是来不及。
却说这梭子蟹性寒,那贡梨也是性寒,两者一起吃,只会损伤肠胃。而泉瞳玥出声提醒的时候,谷韵澜已经吃了好几块梨子了:“韵澜,快停下,那贡梨是不能同梭子蟹混吃的。”
谷韵澜顿了一下,这梨签子上还叉着一块白润如玉的梨块,如今放回去也不是,吃下去也不是,毕竟将已经拿起来的吃物再放回公碟里,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泉氏见状,嘴角翘起了一丝笑意:“没事儿,偶尔吃一次哪就会出问题?谷姑娘既然爱吃,多吃些也无妨。”
泉瞳玥算是完全明白姑母的意思了,泉氏这完全是刁难别人,末了还叫人以为她是好意。
一顿饭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算完了,几人又说了些趣话,泉氏因着下午邀了账房先生看账本,打了声招呼,这就让于娘扶着走了。
等泉氏一走,谷韵澜就有些绷不住了:“泉瞳玥,你在夫人面前,三番两次害我,究竟是何意思?”
泉瞳玥闻言,一头的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呢,她摸了摸鬓发,好脾气地道:“韵澜,讲话要凭良心,我这般辛苦布置,究竟是为了谁?”
“休要狡辩,我先前不过多吃了一块糖糕,你就刻意当着夫人的面来说我,这是其一,我后来不过是吃了几块贡梨,你又来狗拿耗子,这是其二,你如果不是故意想让我出丑,何必三番四次拿我吃东西的事儿来说?”
泉瞳玥闻言,只觉两眼发黑,头晕脑胀,这人真是好不讲道理,先前姑母停了用梨,就是想开口问谷韵澜些话,哪知这姑娘只埋头吃自己的糕点,姑母盯了她好半响,也不见理人。
泉瞳玥不得已才出声阻止她再吃,毕竟让一个长辈等着是十分不礼貌的事儿,而后来不让她吃梨,却是因为海蟹不可与果子混食的缘故。
泉瞳玥正要开口,那怀景彦却从小径处穿了出来:“你两个在做什么呢?”
谷韵澜见是怀景彦来了,脸色遽然一变,颇有警告意味地瞪了泉瞳玥一眼,其后微微歪头冲着怀景彦笑道:“夫人先前不是叫你温书吗?怎地又跑出来了?”
怀景彦一脸宠溺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