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之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直接展开奏折细看,最初的惊诧过后,眉头越锁越深,最后几乎是愁绪满腹的模样,好半响才道:“根据上面记载,开国大臣张张将军是追捕前朝遗族最长年月之人,前后足足有十年。”
太史抱着热茶喝了一口,心中微热,面上却是常年的温和,看不出真实情绪。
“太~祖生性阔达,那也没有放任一位开国将领对前朝遗族如此锲而不舍追逐的道理,显然,那时候太~祖就已经听到了藏宝图的流言,故而才让张将军势要将所有遗族一网打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史补了一句:“最后这位张将军的死因也很离奇,是暴毙!”
秦衍之顺着这个思路往下,仔细看了奏折,又指出:“他的后人很是纨绔,居然就不过二代就将家业败尽。最后一位嫡女,居然流落民间,最后成了……贤王的妾室?!”秦衍之倒吸一口冷气,说出了一个猜测,“那么,最近在皇城里流通的前朝古物,大多是贤王的收藏?”
太史没有说话。
秦衍之首先摇头,自己否认了自己:“不对,贤王早已就藩多年,他在皇城里的暗桩都有人盯着,如有异动定然会回报与朕。他们没有消息,说明哪些古物并不是从外流入皇城。”
太史这才提醒对方:“陛下,不说一件人高的花瓶了,哪怕是江洋大盗,要偷入皇城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衍之愣住:“皇城的防范如此疏懒?”
太史这才笑了起来,点拨道:“太傅与国子监诸位翰林们出生正统,教导皇上的也大多是正史,故而皇上一听微臣的话才想到皇城护卫的疏漏,这是正常。这里,微臣倒是要建议皇上可以适当的看看野史,不是国子监的同窗们看过的野史,而是真正在民间流传的野记等书,不拘哪个朝代,不拘什么风格,甚至不拘是什么话本,皆可以读一读。”
秦衍之‘哦’了声,显然不是很感兴趣。太史知道太傅等人对皇帝的教导颇为严格,甚至于皇上的藏书也都有明细记录,一旦宫中有什么人坏了规矩,给皇上传阅了歪门邪道的书,不说太傅会不悦,穆太后就首先会将对方杖毙。
太史也知道皇帝没有放在心上,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里面的缘由,笑道:“微臣记得有民间有本书叫《偷道》,里面有句话说的不错。”
秦衍之知道太史不会无故引开话题,顺坡问:“说了什么?”
“那书是一位金盆洗手的大盗口述所记,里面就写了如何从严防死守的城门处悄无声息的入城。”
秦衍之来了兴趣,听得太史继续道:“他说虎有虎路,鼠也有鼠道。一座城有阳光大道,也有水沟暗渠。要走阳光大道,就得有路引。对于他们这些大盗而言,路引可以买,从官家买,从民间手艺人中买,还可以从黑路买,只要能够顺利通过城门,不拘花多少银子,走哪一处门路,进得了城门就行。这是虎路,鼠道就更多了,也麻烦。他们可以伪装成死者,睡在棺材里进城,也可以寻一个夜黑风高之夜,从护城河的水路进城,甚至还有专门地道可以让他们顺顺利利的回到城中。”他喝了一口茶,看着少年天子明显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后,才正色,“这只是民间书本里面的一个小故事。当然,微臣这个例子只是想要告诉皇上,大楚的皇城其实一开始就是沿用了晋国的皇都,那些宝物或许根本就没有出过城门,一直在城内。”
“什么!”秦衍之大惊,“那……那藏宝图……”
太史淡定的替他回答:“早就被人挖了!”
秦衍之瞪大了眼睛,仿若一只惊讶到极致的兔子,黑如珍珠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太史大人。
“所以,”太史继续道,“我们只要找出那些宝物是从哪一家流出来的,那么藏宝图所在就八~九不离十了。也正是如此,所以城中才有人哄抬前朝宝物的价格,意图吊出宝物背后的主人。微臣派人打听过,最近拍卖前朝遗物的人很多,其中有几家几乎是逢宝必到,有宝就拍,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可惜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宝物背后的主人,大多数真品也都是从无宝阁流出,那个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要查出真~相有些难度。”
秦衍之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回想了一会儿才敲打着奏折道:“其实您老已经有了答案了吧?否则,不会特意提及张将军后人的去处。”
太史点头:“真是!只是,皇上,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答。既然是贤王得了前朝遗物,他为何要在此时暴露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秦衍之这下才额头冒汗,心跳如擂。
整个朝安殿内仿若被封闭的牢笼,炙热难当,连熏得香都沉郁得让人心口发闷。
最终,一句低哑的询问落在了殿宇之中:“他,终于还是决定要造反吗?”
太史苍老的声音带着叹息:“九年了,他做的布置也差不离了,该召的兵马也差不多训练得当了。此时,朝廷刚刚经过一场大战,虽然胜了,国库也空虚日久,此次的赏银发放后,几乎所剩无几,若是再传来噩耗,心理上朝中人觉得会赢,可是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最近前朝遗物拍卖的种类来看,还有许多精巧绝美之物在贤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