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那位大周新帝,觉得他人品如何?”
“儿子知道父亲用意,”孙沛恩笑着道,“此去长安也曾仔细打量朝廷上下,确实觉得关中虽无河北民风彪悍,但风物华美,确实令人目眩赞叹。姬泽此人虽然年轻,但气韵内含,朝中文武百官风气日新,虽不敢称比当年太宗皇帝,但瞧着却有几分能道。”
提起如今坐在大周皇帝宝座上的姬泽,孙炅面上也闪现慎重之色,“早年为父在长安之时,姬泽不过一乳臭小儿,倒是没将他看在眼里,如今单瞧着他登基之后的历年所作所为,便可猜度他胸中所图甚大。当真没有想到:当年的黄口小儿不过几年功夫,竟成长成了我如今最可怕的对手。若早知道如此,当初在长安的时候便想方设法,劝神宗皇帝彻底厌了他,改立个庸碌太子,如今河北之地当是另一幅丰茂,如何有今时今日之忧?”
孙沛恩闻言心中闪现可惜之意,孙炅建元天册初年逗留长安之时乃是神宗皇帝及贵妃宠臣,姬泽那时候不过是个普通皇子,初初崭立头角,若当初一意构陷,未始不能移了神宗皇帝心意,绝了姬泽的帝王值庐。然而此时木已成舟,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
他虽是孙炅亲子,但孙炅对外该有的时候十分谄媚,在家府之中却是威严深重,除了溺爱的幼子,不容旁人半分反驳权威的。孙沛恩素来敬畏瞧父亲,今日就着武厅烛光觑着父亲,见其神情颇为和缓,壮着胆子问道,“父亲,儿子有一句话心中疑惑甚久,不敢相问:如今咱们河北兵强马壮,您既存了登高之心,何不登高一呼,立即起兵挥师杀向长安,竟与周帝须臾逶迤?毕竟这位大周新帝不是什么庸碌之人,若空耗时间,徒让其积蓄力量,日后战事再起,怕是咱们要费更大的心力才能拿下战局了!”
孙炅闻言似笑非笑,“你能问此事,可见得是长进了!”
声音悍然,“所谓‘皇帝人人做,明年到我家。’难道为父就没有称帝的野心么?只是大周立国已经百年,姬氏为皇概念已经深入人心,咱们爷孙虽然实力强劲,但到底是胡人,不能使民心归附,且缺了名正言顺的起兵借口,贸然起兵,初始之时许能一进千里,然后力不足,河北之地苦寒,粮草积蓄不足,若不能一举攻下潼关,重新积蓄力量与周廷划而治之,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溃败!”
孙沛恩闻言心口皆服的低下头去,“父亲英明,儿子叹服!”
“那顾氏到底是大周的郡主,如今虽嫁入孙家,到底不能真正当做心腹之人。”孙炅吩咐,“你在府中当钳制住她的手脚,不能使其兴风作浪。但于此同时,明面上她的尊荣必须给她,否则的话,倒让咱们失了把柄,日后说不得会陷入不利。”
孙沛恩道,“儿子知道。”
第206章 三十:夕宿兰池里(之马氏)
☆、三四:夕宿兰池里(之惊闻)
孙沛恩立在门前,瞧着阿顾片刻,阿顾一身素衣坐在榻上,范阳明亮的天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晶莹剔透,少女的侧像犹如恍惚的一道琉璃光影,稍不注意,就会敲碎在人间。美丽脆薄。此前他因着心中对这门和亲婚姻心有抵触,所以一开始就厌恶顾氏,其实撇去这些杂事外,这个少女确实是有着自己独特的女性魅力的。
他“咳”了一声,开口道,“北园里头的独院收拾出来怕是要一阵子,这阵子委屈你先住在北园房中了!”
阿顾回过头来,唇角泛起浅淡笑意,“没事,那些不过是闲杂功夫,夫君能够守诺,阿顾很是心中感激。”
天边一朵云彩飘过来,遮住了璀璨的日光,天光阴翳下来。孙沛恩低头笑着道,“节度使府占地广大,郡主初来范阳,人生地不熟,独自在这儿可是害怕?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他的声音放柔,带了一点示好之意。
阿顾闻言微微警觉。男女之间相处之道张久许弛,他们名义上又是光明正大不过的夫妻,孙沛恩如今这般,便算是递给自己一把梯子,若是自己愿意与之和好,就势滚坡下来,含羞带怯道一句好话,许是一切便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如今范阳局面诡谲,自己若是得到孙沛恩协助,在孙府的局面会好很多。阿顾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中究竟别不过自己的骄傲,淡淡笑道,
“多谢将军,我的胆子也还算可以,再说有桓卫令在外头守卫,倒是觉得挺安全的!”
孙沛恩闻言面色微变,过的片刻方哼了一声,“时候不早,你歇下吧!”转身大踏步离去,无一丝眷恋之意。
天际传来一阵微风,太阳冲破云层的阻碍,阿顾倚在屋子里,望着屋子动荡的帘幕,哼了一声,目光琉璃深深,倒影着乌黑色泽。赖姑姑见着阿顾这般神色,心中大痛,怜惜道,“郡主,您这又是何苦?”
阿顾凄然一笑,“姑姑,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的。”
赖姑姑立在一旁,迟疑好一会儿。女子成年之后婚嫁燕喜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她是宫中燕喜伺候出身,司伺候贵女女眷,调养身体还只是副职,专精之道乃是服侍女主子床第燕喜。按说阿顾成亲之后便是正当她效用之时,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只是阿顾与孙沛恩夫妻关系别扭,此前一直没有圆房。如今阿顾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