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方垂下眸,道,“回去吧。”
西京长安位于龙首原之上。一进城门,一股千年古都的肃穆风范便扑面而来。不同于东都洛阳的繁华绮丽,位于关中的长安方是大周的政治、军事中心所在。这座帝国的心脏城市相较于洛阳,也就多了几分古朴、苍肃的气质。太极宫作为如今帝室居住的宫殿,相较于东都的太初宫,占地更加广阔,宫殿庭宇也更加的高大幽静。太皇太后所居的永安宫位于太极宫东北隅,公主则居住于永安宫西的观云殿。阿顾作为公主的女儿,则被安排着居住在观云殿旁的於飞阁。
於飞阁名为阁,占地颇小,在《太极宫宫殿分布图》上,根本找不到它的身影,但倒也五脏俱全,分为前后两进,共二十几间房间,较之之前在东都的鸣岐轩,宽敞了许多。但最让阿顾开心的是,它是一间独立宫殿,而不是像之前在太初宫,天天生活在皇祖母和阿娘的眼皮子底下。
“今后咱们这些人可就都要住在这间阁子里了。儿大家都加把劲,将於飞阁收拾出来。”阿顾坐在於飞阁堂上,向着立在阁中的一众宫人训道,“你们随着我从东都到长安,也算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这座太极宫中比东都情况复杂,你们都是知道的。我的身份特殊,不适合多出风头,你们在宫中也当谨言慎行,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赖陶两位姑姑自持身份,立在下头,只做颔首称是。金莺代表着宫人上前屈膝福了福身子,盈盈道,“娘子便放心吧。奴婢们都是省得的!”
按大周宫廷惯例,册封号前的公主身边当有一个乳娘,两个教养姑姑,两个大宫人,四个二等宫人,八个小宫人。太皇太后打算按着这个标准给阿顾配齐了,阿顾却辞了,只道自己又不是正经公主,在这些上头自该退公主一步。她小时候的乳娘在她一岁多走失后就已经被遣走了,如今她身边只有太皇太后赐下的陶姑姑、赖姑姑、金莺,丹阳公主赐的绣春,以及她自己的碧桐。便以赖姑姑和陶姑姑两位姑姑充当了教养姑姑,以金莺、绣春充作大宫人,碧桐便作了二等宫人,宫中又送了六个小宫人过来,分别唤作纱儿、罗儿、绢儿、绫儿、绨儿、绡儿,都是十二、三岁年纪,生的机灵可喜,如今叽叽喳喳的在下面奉承着,於飞阁充满了热闹欢快的气息。
“娘子,您年纪小,这殿中的帷幕须得用娇俏色泽,”绣春笑着道,“奴婢这就派人去向尚宫娘子索鹅溪绢,记得要吩咐一句,定要要湘妃红的小鹅绢才成。”
“绣春姐姐,”小宫人罗儿好奇问道,“我只听过鹅溪绢,这小鹅绢是什么?”
绣春微微一笑道,“你既知道鹅溪绢,便当知道,宫中用品大多取自各地贡品。绢中最贵的,便是巴蜀的鹅溪绢。只是鹅溪绢之中,也是分着等的。鹅溪本地所产的绢都能唤作鹅溪绢,但只有手工最好的织娘用最上等的蚕丝纺织出的绢,才能唤作小鹅绢,小鹅绢十分金贵,每年贡入京中的,不过百匹。用做帷幕,看起来十分飘逸!”
阿顾怔了怔,皱眉道,“既然这小鹅绢这般贵重,用来做帷幕未免太浪费了,还是算了吧。”
“娘子放心便是。”绣春自得笑道,“这小鹅只是宫中女眷约定俗成的叫法,在州县进上来的贡品中,统一记做鹅溪绢,并无高下之别。如今圣人还在先帝孝期,宫中没有高位妃嫔,太皇太后又素来不爱鹅溪绢,凭着小娘子您的圣宠,一匹小鹅绢还是能要到的。旁的便算了,这殿中的帷幕是咱们的门面,是绝对马虎不得的。”
阿顾听得如此,方不再多说。
绫儿捧了一叠大字从东次间中走出来,“娘子,这些大字收在什么地方?”
“小心着些儿,”碧桐连忙唤道,上得前来,接过绫儿手中的大字,道,“这些大字可要好生保存。里头一部分奴婢还要整理出来,明儿送到甘露殿去呢!”
“甘露殿?”绫儿的手一哆嗦,仰头疑惑道。
甘露殿并非内宫中一般的宫殿,乃是大周历代天子的起居的宫殿。天子除每月初一、十五在太极殿中举行常朝外,平日便从朱明门、两仪门进了内宫,在两仪殿接见朝臣,在甘露殿读书、书写。每日有大学士在甘露殿侍讲,随时准备供皇帝顾问。在后宫宫人眼中乃是圣地,有多少宫人在太极宫中待到白首苍苍,也许一辈子都没有可能踏进甘露殿一步。
“是啊。”阿顾瞟了碧桐一眼,笑着解释道,“我正随着圣人学书法,圣人时常要批改我的功课。”提及功课,她伸手挠着额头,也有几分头疼,开口抱怨道,“九郎最是严苛了!这一路赶路的时候,已经累死了,他还扣着要求人家每天临八十张大字,一张都不给少,要我回宫后收整收整,一并给他送过去。说如果我糊弄他了,一定会罚我。”
“瞧小娘子说的,”金莺上前一步,掩口笑道,“娘子这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天下有多少人指望着圣人亲自指点他的书法,都不可得。如今圣人可是手把手的教你书法,你还有什么好嫌的?您这话若是说了出去,不知道要得多少人羡慕呢?”
阁中几个小宫人互相对视一眼,面上尽皆失色。她们本来自知道这位小娘子乃是丹阳大长公主独生爱女,极得太皇太后宠爱的。如今方知她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