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灭口?
许意迟定睛一瞧,那把宽刀是刺向明七自己。
宽刀破风,刀光凛冽,在冰凉如水夜色下愈显冷然和凌厉。
短短几息,她还能感慨下月色,也不知是心大还是咋着。
电光火石间,她抄起门边扫帚,使劲全力扔过去,同扫帚一起过去的,还有她的一声喝:“你难道不想……她家乡的美食传遍全大宋吗!”
这样的利刃,她冲过去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折损自己,也难达目的。
这种自杀的果决与声势,他救无效,唯靠自救尔。
她不想摊上麻烦事,便急中生智,希冀凭借这两日和明七的接触,试试“她”的份量。
果然,她一遗愿,圆能叫他寻死,不圆则让他愿求生。
宽刀在距离只有明七心口一寸位置停住,他执刀凝眉看向许意迟,一句话未说,又像问了许多。
“她一定说过吧,她想到一个地方便可尝尽家乡美食,想嗦粉撸串冰啤酒,就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对吧?她爱吃的粉,除了卤粉还有干拌汤粉,有辣的有清汤有怪味有猪油,对不对?”
许意迟绞尽脑汁胡诌,回忆昔日爱粉之人对粉的描述,尽量把知道的往上靠,万一就碰上了呢。
人和人不同,任何人有时有很相同。
譬如在思念家乡美食时,不同人的话术便可能大差不差。
明七口中的那位女子,明显一武侠重度患者、嗦粉爱好者,把那些快意的话凑上去,说不定这个无题的“阅读理解”还能拿分呢。
毕竟她一良民,真不想摊上麻烦。
明七好端端的,在她门前自杀,尽管她很想锤他一通,现下还是先打消他求死的念头为好。
明七脸上露出怀念之色。
月色下,他脸上的刀疤不再可怖,他的周身也被笼罩着一层清冷柔光。
她的确说过这些话。
他们每到一地,遍尝美食之时,她总会托腮回忆讲述家乡美食:烟火缭绕中,人声鼎沸的街边,撸串喝酒吃肉嗦粉,汗流浃背,好不快哉。
“你当真有办法?有办法让盛京,乃至大宋都是她家乡的美食?”
“嗯哼。”许意迟不置可否,“记得赔我扫帚。”
扎扫帚费事又花钱,为了救他,扫帚都折了。
“迟娘,发生何事了?”安哥匆匆而来,瞥见地上被折的扫帚,以及明七手中的宽刀,一下挡在许意迟和明七之间。
许意迟拉了他往院子里走:“走啦,回屋睡。没事了。”
安哥不信,想说话,被许意迟一瞪眼,又憋了回去。
他跟在她身后,左右查看她没损伤,舒了一口又一口气,却仍不放心地回望门前的明七,心有余悸。
“行啦,你这样叹气,我会认为我没发生点什么,你好遗憾。”
“……”
安哥气得绷紧小脸,拿眼刀子戳她并不忘控诉她没心没肺的行为:“你好心当驴肝肺!”
“是是是,不过就安哥你这小身板,也挡不住啊。”眼见着小人要发飙,许意迟立马停下打趣,坐在堂屋叹了一口又一口气,好像遇到天大的难事又无解一样。
她一这样,安哥顾不上生气,手足无措哄了几声,许意迟方才一副“被哄好然后愿与他商量家中大事,因为我们才是一家人”的模样,简单明了讲述了明七的脑残行径,并表示明七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与他们同住同吃。
明七虽然还在想,许意迟却知他肯定会答应。
至于为何同吃同住,就明七这种一出门就自杀的憨货,他要有固定住所,她大可以说句“猜错了呗”。
得,她就是仗着安哥小,对自己无限宽容。
话说回来,明七作为第一份钱袋子,哦不,她花钱的顾客,她肯定得想办法让(赚)他活(更)下(多)来(钱)。
对同吃同住没意见,对许意迟口中的“明七脑子有病”甚为赞同的安哥,忧心忡忡问:“迟娘,万一他还犯病咋办?”
“这病得关笼子里,拿链子锁住手脚。以后吧,他要犯病,就给他锁起来。”
安哥凝着一张脸,沉重点头。
刚刚走到门边,将屋内话尽收于耳的明七脚下一趔趄,忍住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只许意迟也未曾料到,她看准的“钱袋子”空空,没得半分钱财。之前付的二两银并伙食费的二十二文,已是他全部家财,除此之外,兜里再找不出半个铜板。
当然,把那把宽刀典当了,或有一笔入账。
这宽刀……许意迟只多瞅了几眼,明七已暗暗小心护住宽刀,颇有种想用旧布将其裹住不被视人的冲动。
许意迟心里颇为失望,脸上尤能稳得住。
安哥稍差一些,他知晓自家情况,即将入不敷出,若再添一穷得叮当响的人口,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便会雪上加霜,遑论他说的“美食传遍大周”,这是没钱人能做的事吗?
他小脸如静夜深潭,冷凝得几乎出水。
明七怀有奢望,见此也知自己妄想。
心里难受,心道还不如找一地方了结,他注定除了打打杀杀是一无用之人,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