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摇头,徐沉舟笑道:“看你娇滴滴的模样儿,也不像是个会的。”云鬟不言语,恍若未闻。
徐沉舟打量她片刻,忽地抬手入怀,掏了一会儿,便掏摸出两本册子,丢在云鬟身上。
云鬟垂眸,眼神微变:“徐爷……”
徐沉舟抱臂笑看她:“若心里感激,也不必口头上说,倒是有个实实在在的好法子报答。”
云鬟闻言,就仍不做声,只急忙低头看去。
原来这两本册子,竟是县衙的笔录证供,并仵作的尸格。不想徐沉舟竟肯拿来,云鬟知道此人多变,生怕他又改主意,忙先翻看起来。
云鬟飞快看过了劫镖案中张一阑跟那镖师的证供,倒是跟张一阑所说并无出入,至于尸格上所写,那范捕快一刀毙命,快狠准,正是连环刀的手法。
将案册合上,云鬟蹙眉细思,无意抬眸之时,却见徐沉舟正盯着她瞧,神情异样。
云鬟还未出声,就听外头道:“主子,到了!”
徐沉舟低低咒骂了声。
当下下了车,却见果然来至兰渚山下,此刻因是初春,树木尚是苍苍翠色,前头有一块长长青石,宛若天然长桌,范小郎指着道:“就是这里了。”
云鬟打量了会儿,心中浮现方才所看册子上镖师跟张一阑的证词,眼前亦仿佛出现当时的情形:那时候车夫在旁边载镖的车上休息,张一阑霍城等便围着青石而坐,从左到右,依次是张一阑,霍城,镖师,最后一个是死了的范捕快。
张一阑先喝了水,又递给霍城,三人相继喝过了,才要吃些干粮,张一阑便头晕欲倒,而据那镖师所言,正也是差不多的时候,他觉得眼前发花,浑身无力。
药效发作之后,众人倒地,张一阑挣扎半晌,醒来后发现自己重伤,身边儿是昏迷不醒的镖师。
此刻范捕快已死,而霍城提刀站在范捕快身旁,发现他醒来,便提刀过来,两人遂交锋,惊醒了镖师参与混战,霍城逃。
两人挣扎而起后,又发现车夫亦死,马车跟镖不翼而飞。
云鬟歪头看了半晌,凭着方才所见,几乎将当时案发现场重现,可毕竟不如亲眼所见,只靠虚想,总觉得仿佛有什么缺漏。
正范小郎跟霍植在身后又斗起嘴来,徐沉舟仿佛有些心事,森森然道:“再聒噪,把你们两个都扔到水里去。”
云鬟忽地心头一动:“徐爷,请来。”
徐沉舟走上前:“看出什么了?”
云鬟不答,这会儿范小郎跟霍植也走过来,云鬟又招旺儿,才道:“我想请徐爷,霍植,旺儿跟小郎,仿效当日张捕快,霍城,镖师,范捕快四人……将案发之时的情形再演一遍。”
第168章
几个人一听,反应各异。
徐沉舟先笑起来:“小凤凰,难为你怎么想的,当徐爷是戏子么?”
霍植跟范小郎也呆呆地,旺儿却雀跃道:“好好好,主子既然这样说,必然大有主意,那我就扮镖师么?”
徐沉舟虽然哭笑不得,却终究在青石边儿落了座,霍植犹豫了会儿,便忐忑坐在他身旁,往下便是旺儿,范小郎。
云鬟道:“徐爷喝水。”
徐沉舟盯了她一眼,旺儿忙快手快脚去车上把鹿皮水囊取来,双手递了过去。
徐沉舟作势喝了口,便哼了声,随意传给霍植。
霍植犹豫片刻,却打开来着实喝了一口,又递给旺儿。
旺儿因最响应云鬟的话,便也实打实地喝了两口,还故作豪爽地抹了抹嘴,道:“好喝,痛快。”十分入戏。
最后接了水囊的是范小郎,因犹豫地看了徐沉舟一眼,举起水囊来,想喝,又有些不太敢。
云鬟盯着四人各自不同的神情举止,心头竟莫名惊了惊。
徐沉舟斜睨她道:“现在又该如何了?”
云鬟道:“现在药力发作。”
旺儿反应甚快,便捂着嘴道:“我眼前发黑,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作势挣扎了会子,便趴在青石桌子上。
霍植见他如此“唱作俱佳”,就也昏了昏,趴在桌上。
剩下徐沉舟跟范小郎面面相觑,徐沉舟苦笑道:“徐爷真是上了贼船了……”便也长长地吁了口气,故意拉长声音道:“老子也晕了……”翻着白眼往前趴倒。
范小郎见状,才也跟着“晕”过去。
此刻山空人寂,只鸟声啾啾,远远出来,四个人明明是清醒的,却偏趴着一动不动,只云鬟一个站在青石板前,仔细将这四人打量了一遍。
按照那证供上所说,霍城是假装昏迷,也是他先起来杀人的。
云鬟道:“霍植。”
霍植犹豫了会儿,才抬起头来,有些不知所措,云鬟见他惶恐之态,只得按下恻隐,道:“你要先杀谁?”
张一阑并没说明是自己先受伤还是那镖师先受伤,偏偏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在霍城身边,霍城要杀人,自然是先对他们两人动手。
霍植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三个,如何能动手?又想到自己扮演的是他的父亲,几乎哭出来。
云鬟道:“动手啊。”
霍植哭道:“不是我爹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