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余文初之间的矛盾三两句话就能讲清,但又不是三五十年能弥合。
静了一会儿,楼下再度吵起来,一个女中音扯着嗓子唱《死了都要爱》,一群马仔跟着一个劲地嚎,热闹得像是在开演唱会,半点没有丧礼的彷徨与凄然。
好在乐队后半夜就撤了,余文初给人安排在镇上的酒店里,钱也给的足,这一趟算没白来。
灵堂的人几乎都走干净,余乔坐在棺材右侧的长凳上,一面给火盆里烧纸钱,一面借着火暖手。习惯了加班习惯了熬夜,凌晨两点也不见睡意,只是整个人都闷闷的,像攒着一场暴雨的云,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她正琢磨着今天似乎忘了给小曼回个电话,灵堂外面突然飘进来一片影,是陈继川。
“文哥喝多了,红姨抽不开身,叫我给你送件衣服。”
他提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凌厉的眉锋在昏黄灯光下也变得柔和。
余乔接过来,撑开罩在肩上。
羽绒服太大,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在领口冒出一张苍白的脸,显得尤其可怜。
“谢谢。”
“我不用谢,反正拿钱办事。”陈继川长腿一迈,大剌剌坐到她身边。
“这次准备收多少?”余乔问。
陈继川说:“跑腿二十,租衣服三十五。”
“还真有价。”余乔失笑,“先记着吧,回头一起算。”
“还有生意?”
“嗯,后天送我去一趟老峰山。”
“找你爸解决。”
“五百,去不去?”
“一千五,不二价。”
余乔这才抬头看他,她嘴角弯弯,一个笑足以令寒夜微醺。
“你这样,不怕我告诉我爸?”
陈继川冲她挑眉,全然无所谓。
他眼深鼻高,漫不经心,放到肥皂剧里,大概是最阴毒的男配角。
不过他好像也挺适合去演《古惑仔》的,只要把头发再留长一点。
她看着眼前的又短又亮的黑头发,总有一种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夜越发安静,莫名的,陈继川一来,余乔脑后的弦就松了,忽然困得睁不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像个不倒翁。
“抽根烟,抽烟就不困了。”陈继川从兜里掏出一盒黄色外壳三五烟,递一根给余乔。
余乔不接,“谢谢,我不抽烟。”
陈继川瞄一眼她右手食指,笑得有点欠收拾。
余乔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拨动打火机,两根烟都点燃,一根自然进了他的嘴里,另一根横在她眼前,“抽吧,你奶奶也抽烟。”
余乔稍有犹豫,还是把烟接过来含在唇边。
“你常见我奶奶?”
“嗯,见得挺多的。你呢?”
她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十几年没见了,打电话也让我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老太太是挺固执。”
余乔习惯性地把烟夹在食指与中指指尖,右手垂落在长凳上,细长纤弱,仿佛一碰就要碎。
“我奶奶走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