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忱来。
她心里微酸,听见他又问:“姑娘,我帮你挖这个地,你给我一些工钱,可好?”
他说话不卑不亢,哪怕明显已是饿极了,却仍旧保留着风度。苏清漪没有说话,许久后,她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来,将锄头握在手中,苏清漪盘腿坐在一边,从纳虚戒里拿出一壶酒来,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那人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不知怎么的,就开了口:“姑娘,你的戒指真好看。”
苏清漪愣了愣,她低下头,抚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当初秦子忱给她戒指的时候,她以为秦子忱什么都不懂,就是一个纯修真界的人。然而现在想起来,却才发现,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想这么多了。
她忍不住拉扯起嘴角,笑了笑,沙哑出声:“这是我丈夫给我的。”
“你丈夫必然是很爱你的。”这人点了点头,低头开始认真挖土。他明显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其实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在努力挥舞着锄头,苏清漪本可以直接将钱给他的,可是看着对方那么认真的眼神,她又觉着,在别人能用自己劳动力换取钱财的时候去施舍,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这是伤害他的自尊;如果这是一个没骨气的人,这是助长他的懒惰。
于是苏清漪没说话,只是暗中用了灵力,让对方身体好了许多。
挖到半夜,坑终于挖好了。苏清漪从纳虚戒中拿出了几块晶石递给他后,淡道:“你去吃东西吧。”
而后便上前去,将沉竹抱起来,慢慢放进了坑里。
那人也没离开,握着晶石,皱眉看着她。许久后,他慢慢道:“你……很难过吧?”
苏清漪不说话,她捧着黄土洒在了沉竹身上。对方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他的时候,苏清漪突然道:“这是我师兄。”
“他叫沉竹。”苏清漪沙哑出声,还带着湿意的土从她手间落在沉竹身上,苏清漪慢慢道:“年少的时候,是他陪我长大,给了我关爱,不停为我付出。后来,他为我瞎了眼睛,然后又为我死去。”
“我曾有好几次,甚至有些痛恨他……”
苏清漪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对师妹比对我好。无论他怎么说,其实,他对师妹,都比对我好。师妹说她嫉妒我,焉知,我又没有嫉妒过她?”
“可我明白……”她看着黄土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不是冉姝那样的人,他对我好,我记着,不会因为他对我没有别人好,我就忘记了他的好。”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对别人好,他对我好,是他的恩情,他不愿意给了,是他的道义。哪里有因为他更偏袒师妹,我就恨他的道理?”
“年幼时是他保护我、陪伴我、教导我,给了我作为兄长的关爱。他本来可以只做一个冰冷的大师兄,可他没有。这份恩情,是我欠他的。”
“年长后,是他护着我,为此瞎了眼睛。纵然那些人是恶人,但他也大可旁观不做声,这双眼睛,是我欠他的。”
“如今,他为我死。他本来可以放任冉姝杀了我,可冉姝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挡在我前面,他本来可以谁都不管,让我死,可他没有,这条命,是我欠他的。”
“他心疼冉姝,哪怕对方再坏,他也狠不下心让冉姝死,就像无论我做了什么,他也不会让我死。我厌恶他是非不分,可我欠了他四十多年陪伴之恩;欠了他一双眼睛,欠了他一条命。”
“他杀了我爱的人,这条命抵了;他让我放冉姝,这双眼抵了;如今,这四十多年陪伴之恩……”
苏清漪闭上眼睛,低喃出声:“我该如何还?”
那人没说话,苏清漪将土改严实,然后抬手就抓了远处一块巨石过来,手握思秦将它砍成墓碑的模样,接着立在了沉竹坟头,刻上“兄长沉竹之位”。
刻好之后,苏清漪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这一排字。
又落雨了。
雨水打在苏清漪身上,她似乎是在这里生了根,而她身后人抿了抿唇,终于出声,似是劝阻:“姑娘,落雨了,您回吧。”
苏清漪没说话,恍若未闻。
对方接着道:“死了的人有死了的归宿,活着的人也有活着的去路。”
“去路?”苏清漪慢慢抬头,有些茫然:“我还有什么去路呢?”
所有人,所有她爱的人,都死了。
她不由得低低笑出声来,看见面前人皱眉酷似秦子忱的眼,想起那一日那一句“清漪,忘了我”,她不由得慢慢大笑出声来。然而笑到一半,她实在没能忍住,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直直就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青年惊叫出声,一把捞住她:“姑娘!”
然而苏清漪没有任何回应,青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她背起来,朝着树林外走去。
等苏清漪再醒的时候,是在一间破庙里。旁边人生了火,整个屋子里暖暖的。外面还下着雨,雨声淅淅沥沥,苏清漪睁眼躺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她不好奇这是哪里,更不好奇为什么会来这里。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人的声音,刚刚进来,就听那人道:“你醒了?”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