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眼睛养了些日子,看人能看出个囫囵形,暂时不能去下白绫。百灵带着殿内宫人退下。她这才摸索起身穿上木屐,打算去寻窦太主,“母亲,好好儿的出什么事了?您这般不顾脸面闯来,可不知叫人怎么笑话呢。”
女儿眼上的白绫刺痛了窦太主一颗慈母心,两个儿子尚且生死不知,女儿又成这种局面,几乎逼得窦太主肝肠寸断。“娇儿,母亲的乖女儿,你怎成了这副样子?”
阿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又是伤心模样,“不过是暂时性的失明,过不了几日便可望大好了。”那神情半是委屈半是宽宥,令人心疼。
窦太主哗哗流泪,用手去抚摸女儿的眼睛,泣不成声,“我陈家,我陈家的孩子们竟落到这般田地么?”她握住女儿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手,“皇帝有没有常来看你?”
阿娇为难的撇撇嘴,强撑着笑脸,“陛下虽政务繁忙,然定是念着女儿的,母亲不必挂怀。”
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必是受了冷待。窦太主更是止不住眼泪,“想我陈家的孩子,一个要继承堂邑侯,一个已是林虑侯,小女儿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有哪个家族能有我陈家一样的荣耀?可恨如今,可恨如今竟……”她哽咽住,抽泣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控诉,等缓上一缓,又说,“当真是母亲的庇佑才荣华富贵,权倾天下的享用这么些年么?当真母亲不在了,我陈家一干人等就要和窦家一样被开发了么?”
“母亲……”
“娇儿!你听母亲的话,好好儿待皇帝,不要再耍小性儿了。如今情势所迫,以你姿色美貌,只要低个头,皇帝必能重新宠爱于你!”窦太主慌乱不已,箍住阿娇双肩苦口婆心,还好阿娇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那表情有多么恐怖狰狞。
“母亲,您今日来怎得无缘无故说这些?还有为何要我救哥哥们,哥哥们怎么了?”阿娇先不和窦太主争执谄媚皇帝的事,引她说出陈须、陈蟜兄弟俩的事是当务之急。
“对……对!娇儿,你还没听说吗?那杀千刀的田蚡诬陷你哥哥们在你皇祖母病重和殡天时,非但不伤心悲戚,还肆意玩乐!这可是大罪,是死罪!”
阿娇佯装受到惊吓,几欲昏厥,“这……这怎么说的,哥哥们,哥哥们怎会做这样的事!!”
第47章 家族之祸2
窦太主慌得不知怎么办,“你想,你的哥哥们顶多贪玩了些,哪里会做出这样不要命的事来,分明是王氏那个贱人挑唆了田蚡来污蔑你的哥哥。是了,一定是这样,当年母亲虽然将你许嫁皇帝,但终究看不起王氏的出身,要不是栗姬不识抬举,母亲怎会注意区区美人的孩子。王氏聪敏,定是看出来母亲的心,再者你二哥对林虑公主不好,她要伺机报复!一定是这样!”
阿娇静静听完,装作痛苦万分的模样,按照计划,百灵几步入内,急道:“殿下这眼睛可不能哭,岳医正说,再这么哭,可就治不好了。”
“对对对。”窦太主这才想起爱女眼睛不好,忙安慰她,“你想想办法帮帮你的哥哥们,光哭也没用,还伤你眼睛。”
这时候还惦记着妄想她来救哥哥们。如果她还是前世那个骄纵任性的陈阿娇,皇帝不消说连她也一并发作了,还等着去求情?本来阿娇就打定主意要这些天真的家人们吃吃亏,便也蹙眉愁道:“这永巷里多是陛下的宠妃,陛下待女儿早不过是寥寥情意,女儿怕是……怕是,没办法说动陛下。”
窦太主生气了,“你不试试怎么知晓不行?你哥哥们的性命都快没有了!”
阿娇忙道:“母亲莫急。听说那张汤固然是严苛了些,却是个公正廉明的,若两个哥哥真未做下这等腌臜事,定能还了哥哥们清白。”
“你懂什么!”窦太主叱喝,“那张汤是出了名的酷吏,你哥哥们落到他手里,还指不定受什么罪!到时候清白还了,人也只剩半条命了!”
“可是母亲,你听我……”“罢了罢了,你既无法,母亲自会想其他法子!不指望你便是了!”窦太主拂袖欲走,都忘了阿娇眼缠白绫,身子不便。阿娇赶忙去追,百灵随侍左右,忍不住出声,“窦太主殿下只顾公子们,都不管皇后殿下了吗?”又传来阿娇呜咽声。
窦太主顿步,神思清明些许,终无奈嚎啕大哭,“你皇祖母薨世才多久?咱们母女就要遭人荼毒了吗?”
阿娇与窦太主抱头痛哭,窦太主又急道:“娇儿,你不能哭,不能哭。是母亲不好,母亲不该告诉你这些……母亲……”
“母亲,您觉得您错了吗?”阿娇适时道。
窦太主怔愣半晌,久久无言,前半辈子的嚣张跋扈,如今的前景凄凉,不禁潸然泪下。
椒房殿外隐蔽处。
幽幽烛光忽明忽暗,卫青的瞳悠远而深邃,望着椒房殿久久不肯回神,像解释,又像在安慰自己躁动的心,“不求其他,只看看她,看看她就好。”
廷尉府。
惊堂木下方跪着一名衣饰华丽光鲜的女子,那女子生得有些许姿色,着一身藕荷色襦裙,着桃红色外衫,极有大家风韵。
张汤用他狭长的眼睛审视这名女子,声音又阴沉又犀利。
“你说你是陈家远亲,却又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