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笑,“孤是何意,你自是知晓。想成为宠妃不难,很容易,孤可保你一跃成为人上人,但你要知道,空有智慧没用,必要美貌,这永巷里,美貌是得宠的最低要求,也是最高要求。”
王嫣宁低头叹息,“罪妾未入永巷时,常听人说殿下醋妒成性,贤良不足。容不得嫔御,也容不得子嗣。生性傲慢不可一世,而今罪妾才真真折服,殿下原早已窥破一切,罪妾才是跳梁小丑罢了。”
这样直言不讳,阿娇倒对她生出几分好感,“你既入了永巷,如此想必为了自保。而今看你现下里处境,方知自保也不是那么容易。唯有站在高处,才能保住自己,保了家族。求助于孤,也是如此吧。”
王嫣宁苦笑,“罪妾以为,永巷争斗,繁花争艳,小心些尚能保命。而今看来,有时候活着不如死去,孤寒寂寞倒能丝丝啃噬人骨,生生受罪。可叹罪妾胆小怕死,只能再次搏一搏。”
阿娇其实有心收了王嫣宁,但这种收,不能是她去笼络一个区区嫔御,而是要她心甘情愿臣服,退一步说,即便不能心甘情愿臣服,也得让她永不能背叛。
而今,她手上有王嫣宁的把柄,则还需一样东西。
“王家有你这个女儿,也是几生修来的福分了。”
王嫣宁不明白为何阿娇莫名其妙提起她不够显赫的母家,小小亭长而已,有何值得关注?
“孤知晓你有一同胞弟弟,生得儒雅,更难得满腹经纶。只要你安分,孤便许他前程。”阿娇笑意盈盈。
王嫣宁在阿娇盛满的笑意中看到她的胸有成竹,至此才知,根本不是她主动跑来寻求庇佑,而是皇后一步步推她走到这步,为的就是好完全掌控。
但事已至此,进则满门富贵,退则死无全尸。如何盘算,她心头越发分明。
恭敬行了一礼又一礼,端得是满面诚恳,“罪妾全家托付殿下,殿下犹如罪妾再生父母矣。”
阿娇微微笑了挥袖,“去吧,让孤看一看你的以后能多久。”
王嫣宁明了,扶着锦玉的手恭谨退下。
不欲让皇后多等,不过一盏茶时间便梳洗完毕,踏入殿堂之时,百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娇在惊诧中欣慰点头,“不枉孤赏识你,到底是有价值的。”
“妾不会让殿下失望的。”王嫣宁轻启朱唇,露出自信的笑容。
阿娇点头思忖,“现在,只需一个机会了。”
六月里,天气初初闷热,皇帝下早朝回宣室殿处理政务,那边长白奉上一杯冷热适中的凉茶,带着皇后的嘱托,上前回道:“陛下,大长秋来报,说是皇后殿下请求回府探母。”
“回府探母?”皇帝正提起朱笔,狐疑的看着长白,一滴朱色墨汁滴落在案几上,长白大惊,忙跪下:“陛下,奴有罪。”
皇帝低头看看,放下朱笔,挥手让宫人擦拭,“不妨事,你且起来说话。”
长白这才舒了一口气。
“皇后怎么突然想回公主府了?”皇帝玩味的勾起一丝笑容,“又想耍什么花样儿?”
长白一脸难色,欲言又止。
皇帝白他一眼。“有话就说!”
他这才拱手道:“听闻窦太主殿下私养娈童,皇后殿下好生恼怒……”
皇帝点点头,“这事朕也有所听闻。那娈童现下里不是被赶走了么?”
长白道:“赶是赶走了。皇后殿下气恼异常,兴许这番请求探母,也是为了劝一劝窦太主殿下。”
想起那个跋扈的姑母,皇帝简直要笑出声来。姑母生得英姿飒爽,说好听些什么巾帼红颜,说的不好听,半分没有女子模样,做事鲁莽,行事不顾后果,倒也难为了皇后这般小心翼翼的为她收拾残局。皇帝自然猜得到那娈童被赶走,定然和皇后脱不了干系,但想见姑母见到皇后还会怎样抱怨诉苦呢。
眼前突然浮现皇后愁眉不展的模样,皇帝心头一阵烦闷。
“想来姑母还在气头上,皇后何苦回去惹一身腥?你去劝劝皇后,缓一缓再去吧。”皇帝如是说。
长白愣住了,皇帝不是一向爱看这母女俩窝里闹腾么?怎么这会反倒为皇后着想起来?他有点头疼,皇后吩咐他,本意是非去不可的,忠人之事做成这样,说不过去。
正巧卫青求见,皇帝喜得推迟处理政务,定要拉着他下一局棋才罢。
长白无奈只得摆好棋盘,奉上茶点,默默侍立一旁,想着一会怎么去回禀皇后此事。这边卫青器宇轩昂的入内,眉眼间英气勃发,煞是精神。长白不禁啧啧,相较于经常出入宫禁的韩嫣,他更欣赏俊逸的卫青,韩嫣美则美,等闲女子亦不能与他争锋,但总觉太过阴柔,没卫青这般阳刚。
“卫青拜见陛下。”卫青礼数全,对皇帝恭敬却不谄媚。皇帝喜得虚扶一把,“卫卿不必拘礼,陪朕下一局如何?”
卫青拱手微笑,“承蒙陛下错爱,微臣喜不自胜。”
于是君臣二人相对而坐,皇帝执黑子,卫青执白子,以皇帝开局。
皇帝置下一子,道:“这次入宫,可去见过你姐姐?”
卫青眼观棋盘,在黑子边落下一子,“入宫必得先拜见陛下,姐姐那里还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