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过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元节。中元节俗称“七月半”,按照本地习俗,当年过世的新人家要提前一天过节,也就是过七月十四。滇东北市最古老的东门街好几天前就开始热闹起来了,以前卖烧饵块的、蒸饵丝的、木瓜水的、荞卷粉……都纷纷改卖各式各样纸钱纸品,满街飘着红香柱、青香柱闷香味,那些印着不知是玉皇大帝还是阎王爷头像的红色千元大钞堆成小山状、宝塔状,想要多少就可以买多少;一串串在太阳下闪闪发金光的金元宝随风飘舞;真布做的“纸衣纸裤”有的穿在塑料童模身上、有的放在精美的包装盒里;更别说那些精美的名牌电视冰箱、豪车别墅了,总之,你想不到的,老板都帮你做到!
傍晚时分,各家各户拎着大包小包出来烧东西。按滇东北的习俗,每家在烧东西前先用粉笔在地上画上一个圆圈,然后就在这个圈里烧,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反正大家都这样干,杨倩倩同志也一样的画了个圈,烧了一大堆纸钱、纸车、纸衣服给我,一阵风吹过来,各家黑色的纸灰随着缕缕青烟飘浮在空中,交错在一起,分不清哪家是哪家的钱物,纷纷扬扬的纸灰吹得满大街都是……
中元节一过,孩子马就开学了。9月1日开学典礼,孩子早放学,妻子上班没事就替岳父去接孩子,学校大门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大家翘首以待自家的孩子。妻子钻入人群中左顾右盼,生怕错过了孩子,此时,欧阳也来了,他今天开的车不是上回的宝马,而是一张红色的奥迪,估计是她媳妇的专车吧。
我不知道他是特意来这儿找杨倩倩的还是真的来接孩子,或许两者都是,或许都不是。他穿行在人流中,边走边看,走走停停,第一次他从妻子前面经过,他俩谁都没发现谁,当他第二次又返回来时,还是错过了,不过妻子已经发现了他,她楞了一下,然后换了个别的地站……
大门一开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出来了,儿子钻了出来,妻子拉着孩子的手就要走,儿子却说等一下,今天升旗时,一个女旗手忘戴红领巾,急哭了,他把红领巾借给她了,说好了放学后就在天桥墩下等着呢,不一会儿一个瘦高女孩飞奔过来,从脖子上解下红领巾递给了儿子,这女孩怎么就那么面熟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这时,身后的爸爸出现了,原来是欧阳!
“欧总,真难得,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接孩子。”妻子主动打了招呼。
“你还不是一样的。”
“我不一样,我是穷得只剩下时间了,不来接孩子干嘛呢。”
“你不上班吗?”
“上呀,可是没事做,就溜出来了。”
“你在哪儿上班?”
“在十一建安。”
“原先你们单位的好几个人都在我那儿上班,你可能认识。”
“谁呀?我听听。”
“王一庆、刘辉,其他几个我记不得名字了。”
“认识,认识,他们两个以前都是公司的技术骨干,原来是被你挖走了。”
“我没挖,是这儿的分公司成立时招聘的。你还在那儿上班?”
“我还能去哪儿?我这种人去哪儿找工作呢?我现在就是小学课本上的寒号鸟代言人。”
“你太会吹牛了,杨工。”
“不是杨工,是小工。你公司要不要招保洁员,我去应聘。”
“你开玩笑了,你当保洁员,那不是大材小用了。”
“我的柴烧成灰了,没柴了。”
“你还真幽默,我那儿就缺你这样的能文能武的“柴”,如果你不嫌弃,随时可以打我的电话。”
“好的,谢谢!”
……
说着,说着,刚才的熙熙攘攘的人流消失了,两个同龄的孩子在旁边你追我赶,欢歌笑语,这时,欧阳把孩子叫住说是请他们去吃西餐,两个孩子可乐坏了,妻子却为难了,她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太随便了吧,于是推说是还要回去做饭,家里还有人呢,还说欧总不回家吃饭,你太太可不高兴了,还是改天再约吧。欧阳还没接话,她女儿就插上话了,说,阿姨,我妈这段时间在寿司店吃午饭,我和爸爸正找不到地方吃饭呢,我爸许了我几次都没去成,今天你就帮帮我吧,阿姨求求你了!一席话说得杨倩倩同志都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只好打了个电话叫岳父自个吃中午饭。
午后的柏油路熏得行人有点难受,欧阳坚持把妻儿送回家,下车了,两个孩子依依不舍,说是下回还要一起去吃饭!
虽然杨倩倩的工资还是没发,但月底了,杨倩倩同志的工作就要开始了。她呢,就是每个月的月底去单位老住宅区抄表收水电费,然后统一交纳到相应单位。可以说她一个月的工作量只用一个星期就可以干完,她除了这几天外有的是时间去接孩子,但自从那天和欧阳见面后,妻子下意识的不再去接孩子。
在岳父的呵护下,她渐渐的圆润起来,头发乌黑、肤如凝脂,看上去比以前年轻了好几岁!上班没事她就去百货大楼、购物中心逛一逛,虽然只看不买,但我真为她感到高兴,至少她已经从悲伤的阴影里往外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