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大方一笑:“要写也是殿下写才是,原本好好的,若非殿下逃了席来吓臣女,只怕还没有这回事。”顿了顿,她又点了点头,“况且这是殿下要孝敬皇后娘娘的,全让臣女写,虽是抬举臣女了,只是皇后娘娘若知了,只怕心寒。”
心寒?裴珏眸底闪过寒光来,勾起一个冷笑来。季瑶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点,略一沉吟,知道裴珏已然在怀疑自己的亲娘是被皇后杀了的这件事。但作为局外人,她也不能明说,只能装懵道:“难道不是这个理?”
“有些道理。”裴珏淡淡的说,敛去了方才的寒意。季瑶何等上道,深刻发挥了狗腿子的本能,上前给裴珏研墨。裴珏蘸了墨落笔,他的字和季瑶的字差别很大。季瑶的字虽说有些风骨,但到底是女孩子,秀气得多;裴珏的字迹则是苍劲有力,又有几分飘逸。
待写完一页,裴珏淡淡说:“这墨不好。”
季瑶没get到他的点,轻轻的“啊”了一声。裴珏抬眼看她,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不明所以,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颇有几分可爱。同龄的贵女们在他跟前从来都是谨慎知礼,深怕错了一步让他厌恨。如此循规蹈矩,跟木偶一般被人牵动才让人深恨,但此刻见了季瑶这模样,喉中也是泛出笑声来,手中的笔信手敲在她额上:“呆丫头,你那日的狠劲哪里去了?”
不料这小王八蛋忽然就打人了,季瑶忙退了一步,心中却也欣喜起来——虽说忽然被打了一下,但季瑶知道,裴珏对她的心防渐渐卸了下来,也就说明,自己这样久的努力也是有用的。
裴珏又正色道:“过几日让人给你送麝墨来,这墨也就不必再用了,权当是孤送你的酬劳。”
季瑶也只是应着,又将经书整理了,这才低声道:“多谢四殿下了。”
裴珏哪里接她的话,又蘸了墨写了几笔:“你明日果然要回去?贵府上可不太平。”
“再不太平,我也是要回去的。那是臣女的家,不能因为不太平,就不回家了啊。”季瑶微笑,“我爹娘哥哥们都还在那里呢,我也不能贪图着安逸就不回去吧?”
“心这样大,也不怕给人害了。”裴珏淡淡说道,也不抬头看她,“你那二姐,你又是如何想的?”
待到第二日,季瑶便收拾了细软回了长平侯府,霍柔悠泪眼婆娑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去看她的,让季瑶忽然多了些负罪感。等到回了自己院子,无端觉得像是冷清了好多,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睡了一觉起身后,季瑶还是觉得有些腻,便说:“弄画,你去让咱们院子里那个二等侍女玢儿给我做一碗酸梅汤来,咱们院子里数她手艺最好。”
弄画一边应着,一边要出去,却见任姑姑从外面回来,忙笑道:“姑姑才回来?”
任姑姑答应了一声,也就道:“姑娘也不必叫弄画去了,去了也是白去。”
季瑶有些懵:“什么?”
任姑姑沉吟了片刻,咬牙道:“姑娘不知,姑娘走了这几日,咱们院子里实在是……二姑娘仗着二太太,俨然是欺人太甚!”
修理中二病(一)
任姑姑是罗氏身边的老人了,跟着罗氏风风雨雨走了这样多年,见过了多少事,能将她气成这样,只怕的确是季珊太过分了。
寻思了一阵子,季瑶蹙眉问道:“她将咱们院子里的人带走了?”
“正是,二姑娘说自己院子里人手不够,又不肯让二太太拨些人去,便将咱们院子里的二等侍女都叫了去。她若是真心用咱们院子里的人,也就罢了。进了二姑娘院子,就给寻了莫须有的错处,狠狠的给打了一顿,如今带着伤还不敢回来。”
季瑶听着任姑姑的话,已然勃然大怒:“什么东西,耍威风也敢耍到我这里来?!”季珊生性刁蛮,一直最得老太太欢心,兼之掌事的是她母亲,而原主这个正经的小姐为了讨好姜氏又惯常是捧着她,导致了季珊早就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了。
现在季瑶替了原主,活生生将季珊的风头给压了下去,她如何能忍?想到自己去平南侯府前,季珊那发狠的话,季瑶也是勾起了冷笑来:“她以为我唤她一声姐姐,她就真能降服我?”
季瑶几乎从没跟季珊计较过什么,就算是当时在平南侯府,她当着雅南的面瞎逼逼,季瑶都没有将她如何,但现在,季瑶是真的不打算忍她了。看在她是个孩子的份上,对她诸多包容,但现实真是把季瑶的脸都给抽肿了——有些白眼狼,你包容什么她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说不定还要恨你。再怎么是孩子,她也十二岁了,基本的判断是非能力应该有了,熊起来没个边际如何是好?况且就算她恼自己,跟下面的人又有什么干系?
深深觉得自己前些日子真是太幼稚太森破,没有让季珊知道自己的厉害,导致她现在胆子越来越肥,趁着自己不在敢发落自己院子里的人。这样想着,季瑶便冷笑起来:“弄画,你想法子,将我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事给散出去。”
弄画应了便出去了,季瑶又引了任姑姑坐下:“姑姑别自责,这事怨不了姑姑。她是姑娘,姑姑是下面的人,怎好跟她生气?太太身子不好,也不该为了这事去叨扰,老爷忙着朝中的事,更是无暇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