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邀雨施展轻功在前面带路,姜乾也跟了上去,子墨和秦忠志紧随其后。四人几个起落间就到了云道生门外。檀邀雨要去敲门的手却僵在了空中不能再动。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云道生。要怎么告诉他未来的门已经对他关上了。
姜乾叹了口气,将檀邀雨拉到一边,亲自上去敲了敲门,“道生,师伯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道生正在昏迷。迷迷糊糊间感觉什么人进来了。然后有人在他的口里塞了颗药丸。随后又有一股强大霸道的真气进入他的体内。
这真气如游龙一般,转瞬间就游走遍他的周身,然后留在他体内缓缓地浮动,似乎在为他固本培元。
一个时辰后,云道生猛地吸了口气,蜡黄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睛缓缓睁开。
即便邀雨让人每隔半个时辰就用水帮云道生沾湿嘴唇,可他的嘴唇依旧干裂剥皮。他的身体仿佛是一块无比贫瘠的土地,无论多少水和养份灌下去,都会被瞬间吸干,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转了转眼珠,隔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人,随后哑着嗓子唤道:“师伯……”
他微微侧头,就看见依旧立在门口,不敢进门的檀邀雨。她惨白的脸色估计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师姐……”
檀邀雨很少哭。因为她在地宫时就知道哭是最无用的事儿。可眼下她咬着牙,拼命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她不能哭。用泪水博取师父和师弟的同情和原谅,这种事儿她做不出来。
姜乾叹了口气,他挡在了邀雨前面,这是做师父应该的。徒弟闯了祸,做师父的断没有推脱责任的借口。可其实他也没想好该怎么把事情跟云道生说。
思来想去,姜乾决定直截了当,“你卜算的那个谢惠连,其实是个拐点之人。你因为勘破了他的命数,逆了天道,成了新一任的卜算者。”
云道生同檀邀雨、子墨和嬴风这种一直被扔在一边散养的徒弟不同。他从小就帮着寇谦之打理天师道。新一任的弟子中,他可能是唯一一个对行者楼和天师道的由来有清楚了解的人。
只听完姜乾这一句话,云道生就已经清楚了眼下的境况。其实他在昏迷时,脑子并不是完全不能思考。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答案。
只是真的由姜乾,这一任行者楼的卜算者将结果告知他时,云道生依旧无法压抑心中的震惊。
檀邀雨沉默地走进来,跪在云道生的床榻前,带着些鼻音道:“师弟。是我连累了你。无论师父如何责罚我,我都愿意双倍受之。我不知该如何补偿你。日后但凡你有所求,我无不应允。”
云道生望着屋顶出了一会儿神,随后才轻声道:“师姐做什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能当上行者楼新一任的卜算者,我甘之如饴。”
见檀邀雨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云道生终于露出他往日浅浅的微笑:“我此生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报答我师父。如今误打误撞地成了卜算者……以后再没人会笑师父选了个无能的徒弟……我也可以为师父占卜凶吉,保他一生平安顺遂。这件事对我来说……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事……”
姜乾拍了拍云道生的肩膀,叹道:“好孩子。不枉费你师父为你费心操持。你说的没错,或许你此生终将艰难度日,可你的使命无人可以替代。你师父一定会很欣慰的。”
檀邀雨愣愣地看着床榻上,一坐一卧的姜乾和云道生,这新旧两任的行者楼卜算者。
檀邀雨不懂,为什么他们在知道自己未来的窘境后,还能如此云淡风轻?檀邀雨虽然答应以拐点之人的身份来扶正天道,可那绝大多数的原因是,她不这么做自己就会死。
她不懂,为何会有人真的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只为这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姜乾仿佛从檀邀雨的表情里看出她心中所想,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邀雨的脑袋,“你的路还长。现在想不透的,就留到以后,说不定自然而然就懂了。有些事儿还是要经历过才能有所感悟。”
这话如此熟悉,檀邀雨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同她说过。
云道生的状况不大好,姜乾不愿再耽搁,起身吩咐道:“去命人备马车吧。老夫这就带道生去找块福地修养。等到八月十四,再带他回行者楼同你们碰头。”
姜乾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意味着云道生肯定是性命无碍了。檀邀雨不知自己该不该松一口气。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若是注定很赖很赖地活着呢?
檀邀雨依旧跪着,此时抬起头唤道:“师父,我……”
“去给你师弟抄颂《度厄真经》吧。你既然能改他的命数,自然也能帮他化险为夷。”
檀邀雨猛一点头,“好!我这就去!”
她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跑,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又对云道生道:“师弟,无论你是否是真的愿意做卜算者。我说的话永远作数。我欠你的,但凡你日后有所求,我无一不允。”
云道生浅浅一笑,表示知道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所求。以前如此,以后更会如此。只是他觉得只有自己应下邀雨的承诺,檀邀雨心里才会好过一些,所以才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