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妹妹如今的情况实在是让人犯愁,方瑾枝也不确定真的可以在一个月之内改变这些年在她们身上留下的阴影。
方瑾枝甚至后悔不该这么早嫁给陆无砚,不如将婚期再推迟两年?
可一想到陆无砚蹙眉的样子,方瑾枝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幸好哥哥回来了,以后两个妹妹也能有哥哥护着了。
“到了。”方宗恪赶马到马车前,将马车门拉开。
方瑾枝望着面前府邸高悬的“方府”两个字,顿时心中颇为感慨。
终于,回家了。
“来。”方宗恪朝着两个小妹伸出手。
可是平平安安静静看着他,没有动。方宗恪皱着眉,缓缓放下手。
“哥哥别急。”方瑾枝揉了揉她们的头,自己先下了马车,然后立在边儿接两个妹妹下来。
平平和安安下了马车以后,偷偷四处张望,寻找先前乘坐的软轿,可是并没有看见。她们两个只好往方瑾枝身后藏。
方瑾枝也以为方宗恪会将软轿准备好的,她疑惑地望向方宗恪。
“我们走回去。”方宗恪态度坚决。
方瑾枝想了想,看方宗恪的意思,最起码在方家是不打算再让平平和安安藏起来。
她明白两个妹妹总是要走出这一步的,她蹲下来,将披在两个妹妹身上的宽袍拉了拉,才柔声说:“陪哥哥姐姐走回家好不好?姐姐带你们看看咱们方家的样子。”
虽然不情愿,可是两个小姑娘还是点了头。
方瑾枝一边牵着妹妹往里走,一边絮絮跟她们讲着小时候的事情。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是记忆中的样子,也不完全是记忆中的样子。方瑾枝这才发现过去了这么多年,原来她记忆中的很多场景都有了偏差。当然,也有一些地方是一直记着的。
一段并不长的路走下来,方瑾枝差点落下泪来。
方宗恪看她一眼,吩咐乔妈妈照顾平平和安安先休息一会儿,他则是带着方瑾枝在方家的院子里一条路又一间屋地转一转。
望着堂厅屏风前摆着的两把太师椅,方瑾枝笑着说:“以前哥哥每次闯祸,爹爹总是坐在那儿训你。”
“嗯,”方宗恪点头,“每次被他老人家骂个狗血淋头,你就从屏风后面探出个小脑袋,然后跑到他膝上要糖吃。父亲……每次不管发多大的火,一看见你就能消气。”
“我还记得有一次你把一箱子贵重的玉器摔碎了,赔了好多钱,快要把爹爹气个半死。你怕爹爹揍你,故意掐我的腿让我哭……”
“只要你一哭,父亲就只好去哄你,没办法骂我了。”方宗恪把话接过来,冷硬的眉宇间也染上了三分回忆的柔软。
方瑾枝转过身,从大开的门望向院子。
她抬手指了指院子正中的地方,“那儿,爹爹的棺木就放在那儿。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那些人一直哭一直哭没人去给爹爹擦头脸上的血泥。”
方宗恪轻咳一声,他别开眼不去看这个样子的方瑾枝。
“走吧,去瞧瞧那株木槿还在不在。”方瑾枝重新笑起来,先一步往外走。
方宗恪跟上。
可是那株木槿已经死了,甚至死了好多年,连枯叶也不剩。
“真遗憾。”方瑾枝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儿。
“没关系,哥哥再给你栽,栽满整个院子的木槿。”
“哥哥要说话算数!”
“当然。”
方瑾枝弯着一对眼睛,说:“好啦,我要回去看看平平和安安了。我担心她们两个突然换了个环境会不适应。”
“好。”
方瑾枝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方宗恪又叫住她。
“嗯?”方瑾枝疑惑地转过身来,“怎么了,哥哥?”
“这些年,让你一个人照顾她们两个,实在是辛苦你了。”方宗恪凝望着方瑾枝,眼中布满了心疼。
“我是她们的姐姐呀!”方瑾枝莞尔,又转过身继续往前头走。
方宗恪斜倚在一棵松树上,望着方瑾枝离开。直到方瑾枝的身影逐渐看不见了,方宗恪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独自一人往府中西南角的松林里走去,松林深处悬挂了一个秋千。那是方瑾枝小时候喊着要荡秋千,他和父亲两个人亲手给她做的。
可惜方瑾枝没玩上两次就摔了,再不想坐千秋。
此时的秋千一边的麻绳断开,头重脚轻地垂在地上,上面的木板爬满了青苔。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方宗恪还记得当初把方瑾枝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不过刚满月,软软的一个小团子。如今也长大了,竟这般亭亭玉立。
一想到方瑾枝这些年是如何心惊胆战地藏着一双妹妹,方宗恪就忍不住心疼。
当年他几乎重伤逃回来,发现方家早就人去楼空。他找遍了整个方府,也只找到父母的灵位。他悄悄打听,才知道父母接连去世,而方瑾枝也被温国公府的人接走。
他躲在温国公府对街的树后,看见方瑾枝被陆无砚从马车上抱下来。那一日方瑾枝穿着一件漂亮的小斗篷,弯着一对月牙眼对陆无砚笑,笑嘻嘻地一口一个“三哥哥”。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