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管家一口一个‘咱们刘家’,不知道的人还回以为他是刘家的哪位爷。
殊不知此人确实姓刘,却是被赏的姓,自己祖宗都忘了,还一副眼高于顶的跋扈样子。不过若是见过刘大人,大抵就明白一句话,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刘管家骂得头沫横飞,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何锦脸上去了。
何锦不着痕迹地借着作揖的动作小心避开,嘴里说着好话:“刘管家千万莫生气,小的绝没有不将贵府不放在眼里的意思,实在是那张府很早提前就打过了招呼。您看,这上门来请秦生去唱堂会的人家实在太多,咱也得紧个先来后到是不?咱们一个小小的戏园子,得罪不起刘家,也得罪不起张家啊。小的实在为难,您可千万别怪。”
“为难?我看你一点儿都不为难,之前咱们来的那趟怎么说的?外面许多看客催得紧,正忙着排新戏,实在抽不出空唱堂会。可扭过脸你们倒上别家府上了,是瞧不起咱们刘家还是怎么!”
“咱们哪敢瞧不起您府上,您可千万别误会,实在是看着上门来请的人实在太多,咱们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将新戏暂时扔下了,先紧着堂会的事儿办。”
管家斜眼瞅他,“你让我别误会也行,现在就去把那秦生给我叫出来,让他收拾收拾上咱府上。”
“这……”何锦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凭空响了起来。
“让谁收拾收拾上您府上啊?”这个‘您’特意拐了弯儿,一听就是故意在嘲讽人。
管家头都未扭,便开口骂道:“哪儿来的鳖头三,敢来笑话你家爷,不想活了……”剩下的话,在看到对方脸后戛然而止。
这人也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让你笑话爷,让你笑话爷,就是你不想活了,你个鳖头三!”他一面骂着自己,一面使劲扇自己耳光。没几下,脸上就一片红肿。
祁煊本来还有些恼的,见此,反而被逗笑了,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还不滚!”
于是这刘家的管家立马就滚了。
何锦也是识得祁煊的,又见这安郡王出面帮自己解了围,当即上前谢道:“多谢郡王爷解围。”
祁煊点点头,又道:“去叫秦明月出来,这丫头也不知道在弄什么鬼!”
秦明月很快就来了。
说实话,她现在对祁煊的心态有些微妙。
一面因为对方的心思,有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一面又明知道自己借了对方的势,觉得十分歉意。
这种感觉非常复杂,也因此她难得见面就给了祁煊一个笑脸。。
她福了福身,算是行了礼,还未直起腰来,就听祁煊道:“你说说看,到底在弄什么鬼!”
秦明月被噎了一下,“小女并没有弄什么鬼。”
祁煊靠在椅子上,大长腿舒服地伸展开来,嗤了一下,“你就装!一面拒绝爷给你攀高枝,一面又巴着往别的府上挤。别告诉我你跑到人家府上唱堂会,就是为了财。你在这里唱一场,难道还不如去唱那劳什子堂会?”
好吧,这确实是实话,别看去曹家张家那两场,贵人们打赏的不少,但在广和园唱一场,打赏也是不少的,另外还有茶资,这些都是进项。加起来只比唱堂会多,不比那少,且还省掉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秦明月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低着头也不说话,祁煊瞥了她一眼,又道:“既然是唱堂会,也应该是来爷府里唱,往别人府上跑个什么!”
您的府上也是别人府上啊!
不过秦明月这会儿心虚,这话暂时是说不出口的。
祁煊冷哼了一声,秦明月忙打岔道:“难得郡王爷大驾光临,小女这就去给您泡茶。”
“同样的手段能不能别使第二回,你就这么不待见爷?今儿要不是爷闲的没事抽空来看你,我看你们打算怎么下台!那刘家可是个泼皮货,仗着有个女儿在宫里当贵人,只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不过倒也是个识相的,只敢在没后台的人面前跳嚣,身份够的懒得跟这起不要脸的计较,身份不够的,得罪不起他们,不过掐你们这些升斗小民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就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会来,所以才不担心没办法下台。
秦明月越发心虚了,就是因为知道他一直关注着她,所以肯定知道自己唱堂会的事儿,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是会过来数落她,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
其实她现在仰仗的还是他,即使她对他总没好脸,即使她厌恶他风流的性子和这张毒嘴,但她其实知道他一定会来。
秦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好虚伪,一面拒着他,对他的‘给你攀’深恶痛绝,一面却又借着他的势图谋自己的打算。
可是不借,又能怎样,谁让她是个下贱的戏子。
莫名的,一股悲恸从心底升上来,染上了她的眉,也染上了她的眼。
祁煊还是第一次见秦明月这样,似乎有些被吓着了,不自在道:“好了好了,爷不说你了,不就是借爷的势嘛,爷愿意给你借。以后出去谁要是欺负你,你就跟他们说,你是爷罩的人,谁敢动你一根头发,爷活撕了他们!”
明明是安抚之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