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
然后接下来的几日,我便有些晕马。
由于平时甚少乘车,而今却冒冒然连坐了六天的马车,一时间胃中动荡脑中发胀,苦不堪言。
陆澈的随从皆是清一色的男子,照顾起来也多有不便。他身为一方财主,更是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我这一晕起来,他虽急得手忙脚乱却也没有什么缓解的法子,除了喂水就只能喂饭。
大多数时候,我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以至于马车踏入京城时,我连大燕国的繁华景致都没来得及观看,实乃此生之憾。
不过,我倒是做了个美梦。
梦中正值傍晚,颠簸得马车终于摇摇晃晃地停下来,陆澈拉着我下了车,穿堂越院拐入了一处宫殿。宫殿内金碧辉煌气派万千,一溜长的宫女太监站得齐齐整整,见到陆澈不断山呼:“恭迎皇上回宫,皇上万安。”
然后陆澈一扬手,一屋子的人便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备茶的备茶,备水的备水,各自忙活开了。
我欢喜地凑到他耳边道:“你是皇帝,那我不就是皇后?”
他望着我愣了愣神:“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心想明知道这是在做梦还惊讶个什么劲儿?但再想一想,又觉着我此时大概睡得还不够沉,否则做梦的人怎么晓得自个儿是在做梦?
我挥了挥手,瞅准不远处的一张软榻便脱了鞋躺上去:“你先别吵我,让我再睡沉一些。”
陆澈呆了一呆,想阻止我,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眯着眼睛靠了一会儿,却觉得愈发清醒了,且听着周围的声音也不大对劲。既没有随从跑动的脚步声,也没有车轱辘转动的“咯吱”声。但睁开眼一瞄,殿内的宫女太监也都还在,且个个都轻手轻脚,井然有序。
如此反复了几回,我便呆了。睁眼闭眼间,也分不清到底是梦是醒。只好扫一眼一旁的陆澈,打了个手势让他过来。
等他坐在榻边,我方悄声道:“来,你来掐我一下。”
他没有推脱,听完竟果真掐了我一下。
我吃痛搓了搓手臂,但担心这是错觉,又用力地掐了一下他,问道:“痛不?”
陆澈猛地将手臂往一边缩了缩:“不必试了,你没有在做梦,陆家就在皇宫,陆家的家主也就是大燕国的皇帝。”
我心想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赶紧拉过他道:“就算陆家再有钱,也不能效仿皇帝啊!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他认真地看着我道:“盈盈你听我说,之前不告诉你一是不想暴露身份,二是害怕吓着你,如今眼见为实,你确实是身在宫中。”
我呆了半晌,问他:“那你那个夺家产的叔叔?”
他道:“那是广平王。”
我又呆了半晌,再问:“那我的未来婆婆?”
他道:“那是当今太后。”
我肩膀一抖,登时吓得快哭出来。慌忙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抬手招了个宫娥过来,指着陆澈道:“他是谁?”
那宫娥瑟瑟发抖地瞄了陆澈一眼,答:“皇、皇上。”
我又指指我:“那我呢?”
那宫娥也吓得快哭了:“皇后娘娘,您就放过奴婢吧。”
我瞧着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便挥了挥手让她该干嘛干嘛去。紧接着抚了抚额头道:“陆、皇上,我现在有点儿晕,想歇一歇。”
他担忧地看了看我:“也好,碰巧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在这儿躺一会儿,用晚膳的时候我来找你。”
我呆讷地点点头。
看着他快走了,又一把拉着他道:“将这些个宫女太监也都轰走,我想自个儿静一静。”
他听完二话不说一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待殿内空无一人,他方望我一眼道:“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吧。”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一会儿你一定要来接我,千万别把我给忘了。”
陆澈好笑地看着我:“知道知道。记住,你是大燕朝的皇后,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日后宫里就是你的家,别怕。”
我这才松了手,直撑着身子看着他一步步出了殿门,方无力地瘫倒在榻上。
我毕舒婉只不过想当个财主,没事儿玩个骰子收个租,老天爷却莫名其妙地让我成了皇后?按照陆澈当日的意思,我将来还要与太后婆婆展开一场恶斗?
这简直比我爹还坑我啊!
太后她老人家母仪天下多年,我一个孤立无援的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如此下去,不被她整死也要被满宫的宫女太监笑话死。
还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赢来的金主陆澈。当初我诓他、骗他、欺他,还坑了他不少银子,这其中每一项拿出来都是死罪。万一他要跟我算账,弄死我岂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不成不成,这皇后我当不得。
坐起来回想了一番进宫时的路线,又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我当即跑到茶桌前拿了个金杯揣进怀里。揣完看了看,又将一旁的玉麒麟也一并兜上。兜完再看了看,觉得椅子上的那柄玉如意成色更佳,便又顺手包了柄玉如意。
要跑路没有银子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