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深深一揖,昂首不说话。
不知是谁扔来一把刀,扑的一声响,插进他脚边土地里。
“燕小乙,兄弟一场,大伙不为难你!你要是真心悔罪,就自己看着办吧!”
却又有人低声说:“到底是自家兄弟……宋大哥做的决定,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眼下用人之际……”
武松见他还保持着拜倒的姿态,轻轻一提,让他站起来。
“为什么回来?说清楚。”
他心里也清楚,“良心不安”这种现象,放在别人身上还可能是个理由,却唯独不像是能让燕青产生困扰的。但若说他是回山来兴风作浪、再玩花样的,谅他也没这份本事。
见他默然不语,又问:“船里是谁?”
早就敏锐地看出来了,来的不止他一个。
燕青似是心中为难,还是长久不言,忽然低声说:“小弟手里还有些情报……”
知道武松最不喜欢要挟交易,很聪明地不流露出“情报换命”的意思,而是不卑不亢地说:“这些情报,山寨也许用得着,便只好回来了。武松大哥,这些东西你拿好了,但求对山寨有些许用处。再砍小乙脑袋,我死而瞑目。”
怀中一摞纸张送到武松手上,毫不在意拔出地上那柄刀,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刀柄朝前,递了个趁手的高度。
平生第一次赌命,虽然镇定,手指忍不住微微发颤,胸膛轻微地起伏。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那小渔船,目光转为坚定,缓缓闭上眼。
武松将那叠纸展开来,一读之下,微微变色。
“你……”
竟是一副完整的名单。朝廷安插在梁山的所有“监察”,姓名、相貌特征、军中职位,一行一行,整洁明了。
旁边的几十人全都好奇。
“武松兄弟,那是什么?”
“俺不识字,念一念,念一念!”
武松将那名单小心折好,放进怀里,心中已有计较。伸手将燕青手中的刀接过来,刀刃反出惨白的光。
接着顺手一劈,周围人齐声惊呼。等得片刻,才发现那刀刃贴着燕青脖颈擦过,只削下一缕头发。
刀起之时,终于听到渔船上一声娇声呼喊:“慢着!”
紧接着,舱里的人扶着舱边立柱,摇晃站出来,声音被微风送到岸上。
“还请各位义士手下留情!”
这声音一出来,有如香风拂面,温泉清波,让人听了说不出的舒服惬意。金沙滩上百十号生猛好汉,目光从燕青身上移开,迅速定在那船首立着的窈窕身影上。一小半的人当即呆了。
而潘小园当即大失矜持,和旁边的方金芝同时叫出声来:“李姑娘!”
赶紧跑过去,和圣女一左一右,把弱不禁风的李师师扶上岸来。
李师师长纱遮面,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大男人,显见有些怯场。扶稳了潘小园的手臂,缓缓万福下去。
“各位义士不必生疑。是我叫燕大哥回来的。”
……
金沙滩上寂静了半晌。哗啦一声,有人手中的刀掉地上了。
潘小园飞快地低声介绍两句。武松讶然:“这是李师师?”
她无奈低声:“别叫人名字。”
虽说李师师的名字早不是什么闺阁之秘,都响遍京城了。
虽说在场的不止李师师一个美貌小娘子。但唯有她一个,头饰珠翠,身着华服,全身上下没一点侠气匪气,也没一点风尘旅途的劳顿之感。和在场众好汉的气质更是格格不入,仿佛再往前踏一步,就会让梁山上的粗糙氛围给割伤了。
突然有人粗声问出来:“这小娘们是谁?”
“燕青,带女人来山上,你什么意思?”
更有的直接问出来:“小娘子,你哪儿的?”
不得不说,李师师的容貌也许倾国倾城,但此时此地,却算不上倾山倾寨。弱质难恒之美,只适合细乐柔音、浅酌低唱,放在东京风流繁华之地,迷倒多少文人雅客;但这份气质,梁山上的糙老爷们却不是人人欣赏得来,下里巴人听不得阳春白雪;能让他们大起不轨之心的,不外乎生动鲜活、旺夫益子的辣娘们。而一眼见到李师师,大多数人只是惊叹她生得纤巧完美,世间罕见,简直不像个正常女人了。
因此在态度上,也出现了两极分化。譬如富二代出身的史进史大少爷,目光定在佳人的身上,眼珠子快掉下来了;而老实巴交的农民陶宗旺,手里拄着当兵器的锄头,心里想的是:消瘦成这个样子,莫不是生病,却怎的还没被风吹走呢?
鲁智深则十分同情,粗着嗓门道:“这小娘子饿了多久了?去拿点酒肉来!”
李师师哪听过这些毫不怜香惜玉的粗话。轻纱下的面庞微红,又是一个深深的万福。
“燕大哥此次回山,只为挽回过错,别无二心。还望各位义士哥哥看在贱妾薄面上,饶恕他则个。”
众好汉一辈子见过几个用“贱妾”自称的女人?不管她是瘦骨伶仃还是高不可攀,还是故弄玄虚,还是卖弄风情,那声音一出来,再铁的硬汉,一颗心都软了那么两三分。
就连武松也有点犹疑不定。要是完全不给李姑娘这点“薄面”,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