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湘章弯身在玄关拖鞋,抬头的时候,倏然看到顾怀露就站在几步之外的客厅,她微微笑着,脸上神情恰到好处地给人温和之感。
黑发乌黑地落在肩畔,五官比屋外的一盏弦月还要美,温淡的灯光照着她如云如水般动人的侧颜,一缕馨香窜入鼻息,顿时搅得人春池晃动。
他看得愣了一下,才热情高涨地说:“师兄,这是嫂子吧?果然是传说中的大美女!”
秦朝辰神色淡淡地笑了笑,只眼底有一份属于他的骄傲。
“别耍嘴皮子,好好打招呼。”
顾怀露看着他们,缓缓地绽放笑容:“叶九段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待会儿一定要给我留个签名!”
都说人不可貌相,叶湘章绝不是五官精致出挑的类型,但他有一份从靖南出身的那份淡定气质,加上戴着韩式的圆眼镜,给人一种温文睿智的印象。
秦朝辰看向师弟身后的几人,另外两个他都认识,点头打了招呼,至于最年轻的男孩,倒是不曾见过面。
叶湘章把人揽过来,给师兄说:“这是你的小迷弟,我特意把他带来见你的。”
那少年叫连默,今年升入五段,比当年的秦朝辰低一段,但已是前途无量的职业棋手,他还未脱去少年人独有的一份羞涩,腼腆地挠了挠鼻翼处:“秦先生,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研究你以前对弈的棋谱,那个……听说叶大哥是你师弟,又要来你家……我就……”
秦朝辰对这位小孩子也是很宽厚,淡淡地流出几分安抚的意味:“不必拘束,叶师弟经常在我这里以棋会友,当成自己家就行了。”
男人说着,还拍了拍男孩子的脊背,眸子里的光彩看的顾怀露心生荡漾。
果然还是想被这个男人下指导棋……
连默一看自己的偶像秦六段如此随和,一颗心也落下来,羞涩地点了点头:“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
看到顾怀露去给他们拿矿泉水了,叶湘章趁机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说:“小默啊,休息一下吧,等吃饱了你想问什么都行。”
等到几个人用过饭后,大家坐在偏厅用茶消食,厨师的助手在询问过大家的喜好后,为他们各自泡了茶。
而叶湘章已经很习惯地去储物间搬了两个棋盘出来。
偏厅的落地窗外能看到前院栽种着疏疏的几株梨花,就像在靖南见到过的景致,衬着房中的两个棋盘,雅致怡人。
这棋盘应该是不太常用,可顾怀露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光可鉴人,保养得就像才刚买来不久。
“保持棋盘的干净是作为一个职业棋手的基本操守。”叶湘章看她神色疑惑,这样解释道,“所以我们从小就被师父教育,每次都要把棋盘擦干净才能睡觉。”
顾怀露忽然有点好奇,小声问他:“你印象中,小时候的阿辰是怎么样的?”
“很无聊,做什么都一板一眼,好几次我睡到半夜醒过来,看见他还在看棋谱,啧,你说比你优秀的人还这么努力,是不是很讨厌啊!所以我一直输棋,被师父暴打……”
顾怀露听到这里一愣,细想之下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到底是因为秦朝辰钻研得太努力,还是,身体状况令他夜里仍然会有时候睡不安稳?
或许……两者皆有吧。
“反正回忆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那个小地方的妹子们没一个不是对秦师兄倾心相许的,我根本就是空气,苦是我苦啊……”
叶湘章说相声似得样子逗得她笑到停不下来。
秦朝辰一个眼刀射过来,示意他话太多了,叶师弟才只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因着连默是秦六段的迷弟,他一上来就问了秦朝辰能不能赐教。
另一个棋盘就给了叶湘章的两位朋友用来下快棋。
要说秦朝辰许久不和世界上各个国家的顶尖棋手对战,棋力早就下滑不知多少,再加上连默是上升期的种子选手,他们的水平已经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了。
秦朝辰的棋路和定式仍然有值得后辈学习的地方,少年棋手垂眸看着方寸之间的黑白世界,非常认真地对待每一步的落子。
顾怀露就坐在不远处的羊毛地毯上,支着下巴看着他们下棋。
她理解围棋的基本知识,可惜自己的棋力不高,并不能一点不漏地看出两位高手对决的许多精彩细节。
一时之间,房间里安静的悄无声息,只有树叶被凉风刮过时发出的“唰唰”声,以及叶湘章偶尔压低嗓音,在她边上小声解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为这个宁静的夜晚添了几份围炉夜谈的氛围。
随着对战进展到中盘,顾怀露发现秦朝辰也越来越专注凝神。
刹那之间,男人为她展示了当年他在作为职业棋手时候的一份姿态,因为连默的认真,他也必然要全力应战。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又看,秦朝辰和手中的棋子形神一体,更与心中的一份执着浑然天成。
顾怀露以为自己可以这样看上一个夜晚,但工作日的精力有限,再如何也抵不过这份疲惫,她趴在沙发边上,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困意渐渐来袭,一闪而过的时间里就撇头睡了过去。
秦朝辰也是难得如此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