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至罗现在和薛唐都是军侯,朝他翻脸的资格还是有的,黑脸瞬间变得更黑:“她是正卒。”说完没搭理薛唐,按着佩刀军姿严整地走出去了。
薛唐莫名其妙闹了个没趣,挺尴尬,便回来跟自家兄弟薛建和老爹薛肯聊:“说阿柔立功,鬼才信,若不是仗着冷司马不贪功,她能赶上这个运气。冷司马,您说是不是?”
冷山还在一边出神,听见边上薛唐叫自己,“啊”了一声算是应答,也不清楚他问了什么。
薛唐来劲了,觉得自己找着了一个可倾诉的对象,而且还是冷山——他早就看出来了,冷山出身名门世族,文韬武略,却还窝在这么个小地方当白鸟营统帅,但是他在小地方做得风生水起,很快一定便能出头;他绝非池中之物,早晚一定会超过石锡这等莽汉,飞到所有人的头上,说不定像他的姑父邝汉那样当上大将军都有可能。这种人应该趁早结交,这样一来,等他飞黄腾达的时候,作为他的一个故交,自己多少能捞着些好处。
薛唐挨着冷山,悄悄地道:“冷司马,不瞒您说,我这个表妹自从勾引上了大宗师,六亲不认,嚣张跋扈,可是能红几日?说到底还是个破落户出身,大宗师不可能娶她,早晚被扔!冷司马带着她替她捞战功,也是委屈了。”
冷山微微一怔,转向薛唐:“顾柔是你表妹?”顾柔的户籍出身,素来由国师手下的孟章负责,在过去,冷山除了她的江湖底子,其他几乎没有过于多做调查,全部交由孟章。
薛唐用力点了点头,一脸替他愤慨委屈:“唉,我明白您的,不过这种委屈也不会太长久,您想想,以大宗师在国观的地位,他早晚要奉道,怎么可能永远跟一个市井女子厮混。也就我那贪慕虚荣的表妹,做着飞上枝头的白日梦罢了。”
冷山听得心脏猛然收缩:对,他怎么忘了,国师是北宗出身,北宗的历代领袖,尽数奉道而终,哪有娶妻生子的?
那么一来,国师不可能娶她,而她的性子多愁善感,用情诚恳,真有那一日遭到抛弃,不晓得她要怎么度过这个坎?
他想到这,心都沉到海底。像是眼睁睁地瞧着她掉进火坑。
怎么办?他总不能就这样站在坑边上看。她是阿至罗带的兵,也是他带的兵,就为着这点上下级的情谊,他也于心不忍了。
他操心了起来,越想心越烦——女兵就是麻烦,事情多得理不完。她自己理不清,他还得替她理,谁叫她是他的兵呢?他想到这,马上有了决断,拔腿转身就朝营帐外头走去,
他走得急,这倒好,留下了后面谈兴滔滔却又被戛然终止的薛唐:“冷司马,您上哪儿去……”一脸不受待见的孤独寂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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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柔和白鸟营的士兵们在兵舍内休息,正同祝小鱼向玉瑛等人聊着天, 大家聚在一块讨论顾柔晚上能领个什么奖赏。
向玉瑛道:“金银钱帛定然少不了, 就是不晓得上头怎么算咱们白鸟营的功劳,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回乡领到田亩。”
祝小鱼听得两眼放光:“真的有田亩可以奖?要是俺有了钱, 就能回家看俺爹娘和哥嫂了。”
邹雨嫣刚好过来拿水囊, 听见这话, 水喝了一半放下来, 不屑道:“说你傻还真不假, 他们都把你卖了, 你还想着替他们挣钱, 真懒得说你什么。”说罢走开。
向玉瑛安慰祝小鱼道:“别往心里去, 她没坏心。”顾柔笑道:“我怎么觉得,邹伍长挺关心你?”那边上一直在做缝补活计的谭若梅听见, 也凑上来道:“你不知道, 这回她们去南门埋炸药,小鱼可救了她一命。”
顾柔笑着打量祝小鱼:“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啊。”祝小鱼听得似懂非懂,害羞地抓着脑袋:“伍长,你就别取笑俺了。”
谭若梅道:“这一回,小柔该真正升个伍长来做了罢?”向玉瑛摇头:“岂止,我看百夫长也不为过,不过营里没空缺,只有阿至罗刚升了后军侯,总不至于让小柔一下子升到屯长。”那顾柔可不敢想,忙道:“我对做官没甚兴趣的。”
向玉瑛道:“那你可不能这么没志气,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还想当将军呢。”谭若梅搁下针线活道:“要是真让你当上了,那可就是大晋有史以来头一位女将军了。向大将军在上,请受若梅一拜,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咱们。”几个姑子一起嘻嘻哈哈地笑。
正聊得欢快,冷山的卫士来了,把顾柔叫了出去。
顾柔跟着卫士来到行辕屋里,卫士返身关上门,顾柔走到书案前,问:“冷司马召见属下,不知有何吩咐?”
冷山坐在书案对面,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手里拿一册兵书摊在膝盖上翻看。不过,他愣是一个字都没有看得进去,脑子里思忖要怎么起这个话头。
顾柔见他看书看得入神,以为他没瞧见自个,又绕过书桌,往他身边凑了凑,俯身弯腰:“冷司马?”一股香风迎面朝他扑来。
“听见了,”冷山抬头,犀利地朝她一瞥,似有几分不耐烦,手指头戳着桌案对面,“站那边去。”
“哦,是。”顾柔又绕回原位。“冷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