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你的头发。”
程野两只手不方便,一起抬起来比了个地方。许瞳入手一摸, 焦黑的灰烬簌簌往下落。
她的手指慢慢往上挪,入手的感觉明显已经不是柔顺的发丝, 而是焦了的稻草, 指尖一碰, 寸草不生。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断发往下落,许瞳的表情有些傻。
“啧。”程野看着都觉得心疼,见她毫无章法的一阵乱撸, 忍不住:“别,别动,等下。”
大手在头上慢慢清理,许瞳安静地站着,乖巧垂眼。
“好了。”
男人拍手,铐子碰撞,哗啦啦地响。他后退两步像是要欣赏,继而忍不住:“噗。”
许瞳按着头发闷闷转身,大步往别墅前边走。
“哎哎,其实层次不齐也是一种流行的美,真的,我觉得很好。”
许瞳说话,继续闷头走。
身后的人慢慢跟着,用像是说今天天气的口吻问她:“咱两也算是劫后余生,案子结束了,一起吃个饭吧。”
脚步一顿。
“许瞳!”
听见有人在喊,许瞳忙加快速度,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忍不住转过身去。
大地和苍穹被火光染红,程野站在原地,那用烈火与烈酒才能描绘的眼正静静地看向她。
许瞳背着手倒退着走两步:“好。”
那勾人的酒窝再度出现在男人的脸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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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场外寻觅半圈的霍廷琛一眼就看见了有些狼狈、但站姿笔直的许瞳,松了口气后依旧不放心:“伤到哪了?”
自然的关心无形中融化了之前的间隙,许瞳看着他额头上的血迹:“你这里。”
“我没事。”
“其他人呢?”
“周浦明的胳膊被掀起的车压得有些厉害,除了她其余人都没事。”
那就好,许瞳松了口气。
爆炸的时间在撤离讯息发出的2分钟后,许瞳了解霍廷琛的利落,也相信她和程野是最后冲出去的两个。
只是回想起那一瞬,她这才觉得有些后怕。
等绕到前边,才发现局面比想象中还乱。之前被火势掩盖的哭喊全部飘入耳里,从未受过伤的周浦明惨叫得声嘶力竭。
“我手断了!还有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一道深深的伤痕贯穿了她的右半边脸颊,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俞博恒这一刻却显得很急躁:“别叫,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死不了。”
警笛声响,在嫌疑人被带过去的瞬间,周浦明惨叫出声:“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我们周家怎么得罪你了,至于赶尽杀——”
可在看见周衍的脸时,所有的话都吞进了嘴里。
“认出来了?”
周浦明脸色苍白。
“你……你……”
“是谁丧尽天良?是谁要把我逼到绝境?!”
听见周浦正的声音,周浦明忙抬手:“别过来,大哥!”
然而一切都晚了。
周浦正看见了周衍,一如周家每一个长辈的表情一样。
无法置信的震惊,毫无掩饰的内疚。
“怎么是你……”
周浦正后退两步,精致的金属拐杖跌落在地上,声音苍老得可怕:“怎么是你……怎么是你!”
一脸重复了好几个“怎么是你”,老人最后吐出五个字,声音沙哑。
“怎么能是你。”
“周老先生!周老先生!”
周家,堂鸿集团,却在百年家业庆典的早上陷入火海。
烈火熊熊燃烧,持续了很久,而带来的损失却远远比不上一个破碎的家,以及名誉的一落千丈。
消防车赶来,所有围观的人群被请到安全范围。各类媒体早就在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得到了凤毛麟角的消息,杜撰出一个又一个轰动全国的故事。
周衍是周浦正与女佣李兰慧的私生子。
而那一年,周浦明不经意撞破大哥与李的关系,逼走李兰慧之后一边向周浦正收取了大笔封口费,一边在李面前扬言要把这段关系放出去,导致李无法面对丈夫,选择了自.杀。
而周衍家里的事,唯一清楚的是周竞驰确实去过,但随后的煤气爆炸能否与这件事挂钩,已经死无对证。
舆论纷纷扬扬,所有的合作分崩离析,听闻周老先生几度病危,而上演遗产争夺的戏码正在各大媒体下逐一曝光。
网上已经把这件事归为年度大戏,拍什么电视剧,生活就是最好的戏剧。
在墙倒众人推的档口,却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身推轮椅,穿着祭奠的黑色衣裙。她在发布会上做出了重振堂鸿的决定,那深深的一鞠躬,力挽狂澜,坐镇了中流砥柱的位置。
周竞语和她身后的少年,仿佛一夜蜕变。
短暂的休整之后,班还得上。
许瞳跟江源学习这起案子的组卷,一边听一边记,风从窗口吹进,垂落肩膀的发丝轻轻摆动。
江源说着说着就忘词了。
虽然她以前扎起头发也很好看,但是垂着的时候却更增添一抹宁和温暖。眉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