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也一定要好好的。要不是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慕容定在心里默念。
北地下雪似撒盐,粗犷又鲁莽,不似南边的飘柳絮的秀气。纷纷扬扬下了几场雪,等雪稍微小了点,双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了一仗,不久消息送回五原郡。元穆看到消息迫不及待到清漪那里。
这会冷的厉害了,在外头哈一口气,都能马上结冰,清漪不耐烦出去,自己守着一只小炉子猫冬。见着元穆来了,她没有半点欣喜,只是给元穆倒了一杯什么都没有加的热水。
元穆兴高采烈,“宁宁好消息,慕容延和慕容定一战,慕容定受伤,我们赢了一战!”
清漪原本低垂着眼,听到这消息,心头猛地一震,她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嘴唇微微张开,“你说甚么?”
“慕容定败了!”元穆满脸意气风发,“这厮平日看来不可一世,结果还是败在他兄长的手下!听说他人身上也中了一箭!果然恶人自有天收,他嚣张跋扈了这么久,也该有他的报应!”
清漪听见元穆这话,僵坐在哪儿,两耳嗡嗡作响。瞬间几乎甚么都听不到眼前发黑,她身形摇晃了一下,扶住手边的矮几,才把身体稳住。
“宁宁,你怎么了?”元穆瞧出她的不对,关切问道。
清漪深深吸了口气,她压下狂跳的心跳,回过头来,唇边挤出一抹笑来。看起来似笑似哭,“你方才说他败了?”
元穆点头,复又欢喜起来,“似的,他败了。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回到长安,等到回到长安我就能入主皇宫,到时候你就是皇后。”
“如果陛下还没死呢?”清漪问。
之前他和慕容延商定,只要慕容定弑君的消息传来,就立刻拥立他为皇帝。他根本不信慕容定在被元绩狠狠捅了一刀之后,还会留他一条性命。但是等了半个月,也还没有等到慕容定弑君的消息,慕容延坐不住,和王侜等人商量之后,直接说皇帝已死。
元穆心里当然清楚元绩还活着的可能。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他和大军到了长安,就算元绩还活着,也得死。皇帝只能有一个,他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也不能容下这位族兄了。
“那他也要死。”元穆轻声道,他没有半点负担,也没有半点挣扎。言语随意轻松,好像只是在和清漪谈论天气一般。
元穆看向她,“不管如何,他现在都已经是先帝了。”
清漪一阵疲惫,她靠在凭几上,手指轻轻揉按太阳穴,“你觉得你这个皇帝真的会做的安心?”
不等元穆回答,她苦笑,“现在的军权全部掌握在慕容延几人的手里,皇帝对常人来说,高高在上,但是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株白菜,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你一日手上没有实权,哪怕头上顶着皇帝的名头,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傀儡,干甚么事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还有甚么可以自专的?”
清漪见元穆还要说,抢在他之前道,“你难道忘记了,皇帝还可以废黜吗?霍光操纵上官太后废黜刘贺的前例在前,你还不记得?哦,对了。他们恐怕还用不着和霍光一样,把上官太后请过来做面上功夫,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太子。小小的一个,说话都说不清楚,岂不是要比一个成人容易操纵许多?”
元穆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宁宁说这些话,是想我不好吗?”
清漪摇摇头,“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早做准备。毕竟如你所说,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没有退路了,但是如果可能,怎么也要替自己谋划一条好的出路吧?”
元穆的脸色这才好一些,但是他依旧面色不佳。
他盯着清漪的面庞半晌,“宁宁听到慕容定这厮受伤的消息为何不喜?”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要找出蛛丝马迹来。
清漪别过脸去,“我累了,陛下请回吧。”
陛下二字瞬间将两人之间拉开疏远的距离。元穆手掌攥紧,又慢慢松开。此刻的她坐在那里,面若冰霜,拒人以千里之外。他就算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看她的脸色。元穆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好,看上去你也累了。我先走,宁宁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他说着顿了顿,“我们的路还很长。”
说罢,他大步向外走去。
清漪没有送他。
侍女走进来,正要遇见出去的元穆。侍女看见元穆的脸,痴痴呆呆,傻站在那里,人都走了,还一脸痴相。
五原郡这里原先是六镇之一的沃野镇所在地,民风彪悍之余,更崇尚粗犷之美。侍女哪见过元穆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每次来,只要见到了,就会痴痴呆呆看上许久。
清漪看到侍女站在那里,开口,“你自己去玩吧,我这里暂时用不到你。”
侍女依然没动,不仅没动,还嘴里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话,眼神暧昧。清漪原本心情不佳,侍女如此不知好歹,她抓起手边的茶杯重重砸在侍女脚下,茶杯顷刻间粉碎,水迸溅而出。
“滚!”
侍女吃了一吓,不敢和她争执,灰溜溜的跑出去。
侍女一走,室内就只剩下她一人。清漪胸脯起伏,伏趴在床上痛哭了起来。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