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嬿心中意难平。这几日的折辱也在这一刻全都发泄了出来:“我有什么比李令婉差的?不过是比她差了一个嫡女的身份罢了。所以李惟元也好,淳于祈也好,他们一个两个的眼中就只有她。再有梁丰羽,更是心心念念的要将他的婉妹妹娶回家。但谁是傻子呢?若非爹爹现下是户部右侍郎,大哥和二哥今科会试都中了进士,广平侯和广平侯夫人会遣人上门来求亲?可明明我也是爹爹的女儿,两位兄长的妹妹啊,而且现下我外祖父还是左副都御史,论到家世背景,相貌才情,我哪一样比李令婉差了?只有比她强的。可是就因着她是嫡出,我是庶出的缘故,我就要凡事都低她一头?娘,我不甘心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争啊?明明爹爹对你那样的宠爱,你说的话他决不会不听。而且我看祖母的意思,早就嫌着太太了,也想要和外祖父攀亲家的,不然刚才她也不会对我言语温和,还给了我一根金累丝桃花簪子了。娘,但凡只要你稍微的争一争,哪怕就是在爹爹面前开个口,这事就能成了的。这样极轻便的一件事,成了,于你,于我和弟弟都是有极大的好处的。不然往后你要让外祖父怎么同人说起你呢?自己的嫡女却与人做了个妾?再有弟弟和我,我们一辈子的前程可都在你的那一句话里面了。”
孙兰漪依然没有说话。
李令嬿说的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其实她也是个有自己骄傲的人,又何尝愿意给人,而且还是李修柏这样的人为妾?可当年,李修柏救了她之后,却也就相当于软禁她了。她是恳求过他放自己离开的,她想去找淳于德。她相信自己的父亲是被冤枉的,她也相信淳于德是不会不管她的,她可以请淳于德帮忙查清她父亲的事,洗刷她父亲的冤屈。可是李修柏不放,他甚至还对她......
孙兰漪闭了闭眼。
她不是没有寻过死。可后来被人看的极紧,想死也死不成了,还怀了李令嬿。心中又总还想着能有家人团聚的那一日,所以这些年便这样苟延残存了下来。
对于李修柏,她是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命,可也怨他不顾她的意愿要了她的身子。而且她私心里是瞧不上他的,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有哪一点值得要她去争做他的妾还是妻了?她是不屑的。
可现下看着李令嬿这样的难过,又听她这样说,孙兰漪只觉得内心极其的挣扎。
但片刻之后,她还是长叹一声,低低的道:“嬿儿,我不能。”
李令嬿睁大一双眼看她。
“若我争了,太太怎么办?你是要让你爹爹休弃了她,还是如何?她没有儿子,娘家又没有人,若你爹爹休弃了她,她还有什么出路?再有四姑娘,因着你想当嫡女,所以便要伤害她?嬿儿,这不行,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娘你就忍心看我和弟弟一辈子都担着庶出子女的名声?”李令嬿的眼中含了泪,声音都在发着颤,“旁人的娘都在拼命的为着自己的子女争取最好的,可为什么你就要这样的忍让?娘,你有为我和弟弟考虑过吗?”
“嬿儿,”孙兰漪伸手想要来握李令嬿的手,但却被李令嬿给躲开了。孙兰漪又轻叹一声,随后才道:“哪个做娘的不盼着自己的子女好?娘也愿意为你和你弟弟的前程去争,可这前提是不伤害到其他的人。但现下,我若去争太太的那个位置,那可就伤害了太太和四姑娘了。她们两个都是纯善的人,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
李令嬿便哭了,珠泪滚滚而下。可她偏生的上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竭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孙兰漪看着她这样,心中也觉难受。
“嬿儿,”她的声音放的极轻柔,“你和你弟弟的事,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等再过得几日,娘会带了你和华儿去见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我现下这个样子,我也晓得是丢了他们的脸面,是不奢望他们还会认我这个女儿的。但我会求着他们认了你和华儿的。往后有他们照应着,再有你爹爹对你们也宠爱,你和华儿虽然是庶出的身份,但也必然不会过的太差。”
但李令嬿只哭着,不说话。
便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愿意帮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始终是姓李,不是姓孙的,旁人哪里会晓得这里面的这许多实情呢?必然还是先打听她到底是个嫡出还是庶出的。
但现下李令婉做妹妹的已经订了婚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反倒还是这样无人问津,李府里的丫鬟仆妇不要笑话她的?她要强了这么些年,自问自己什么都不差的,可自打回京之后却要受这样多的折辱。若早知有今日,那她宁愿他们一家子在杭州永远都不要回来的。
李令嬿双手掩面,哭着跑了出去。孙兰漪见了,只觉心中有刀子在扎着一样,极其的难受。
奶娘这时抱了李惟华近来。孙兰漪一见李惟华的右手里抓了一把松仁粽子糖,便说奶娘:“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少爷还小,现下不能给她吃坚果,粽子糖几类,怎么你就是不听?”
奶娘就期期艾艾的回答着:“是,是老爷说可以给少爷吃这些,奴婢才,才敢给少爷吃的。而且这松仁粽子糖还是老爷特地的买了带回来的,说是京城做糖做的最好的那家铺子买的。”
孙兰漪正在为着李令嬿的事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