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两下门,“徐导,喝水不?”
徐继年一下子就应声道:“好的老婆,我要喝水!”
他扭过头来,电脑屏幕的蓝光衬着他的瞳孔很亮,犬类一样的幽深。她走过去,给他喂了一口,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谢谢绵绵!”
“绵绵倒的水超甜哦。”他很走心地夸她。
周小酒:“不客气。”
她顿了顿还是说:“不过这就是普通的白水,甜个屁啊。”
徐继年:“那也超甜。是绵绵的水都很甜。”
周小酒:“……喂喂喂色*情了啊。”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腮帮子。
他浑不在意地任由她捏,笑得眉眼弯弯,幸福得像个孩子。
周小酒内心复杂地看着他笑眯眯,拍了下他的脑门:“……傻狗。”
徐继年还马上接了上去:“绵绵我是你的狗,汪汪汪汪汪!”
周小酒:“……”
在这个任务世界,周小酒待了很久很久。
待到她在多年后拍戏获得演员最高奖项,成为无数粉丝口中的女神,片酬高达千万;而那个时候,徐继年也再次获得了金花最佳导演奖,他们的存在简直是圈内圈外人人称道的模范夫妇。
双方多年来从未传过不利于两人婚姻的绯闻,在大众面前永远是新婚夫妻的甜腻,两人也在多年后参加过一次访谈,在谈及婚姻日常时,几乎羡煞他人。
那一次访谈中,徐继年谈起自己的爱人时,面上总是带着笑意,他在荧屏面前向来是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但却在说起她的时候不自觉软了眉眼,温了声色。主持人问及他们之间的婚姻是如何保持多年不变的新鲜感时,徐继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驯服了我,于是我就没有办法不爱她。”
……
这段在世人眼中美丽宛然的爱情,几乎是坚不可摧,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遗憾的。
徐继年重病在床榻时,也是这样对周小酒说。
他的身形瘦削,明明才年近五十,容颜也依旧如同十多年前她看到的那样英俊迫人,他从来都是健健康康,大病小病从来没有过,却突然在四十九岁这一年,病入膏肓。
他的病因谁都没查出——就像她当年那样,稀里糊涂就患上了高度感知障碍那样。
徐继年在仅仅几个月时间里,就因为这莫名的疾病无法动弹,最后连水都喝不下,只能靠着注射营养液度日。
周小酒坐在他的病床前,安静地看他,听他艰难地笑喊:“绵绵,绵绵。”
男人已经好久没能吃下饭了,他的手指冰凉,她伸手握住,却被他小心挣脱开,“绵绵,我的手冷,不要碰。”
她不管不顾,执着地将他的手握住,十指相扣,男人被她的固执逗笑了:“哎呀,我的绵绵怎么这么可爱啊。”他眼角已经有细纹了,笑起来却依旧很好看,周小酒沉默地看着他的笑,突然出声:“……是因为我吗?”
她的这句话问得很突兀,徐继年却一下子听懂了,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温柔地看着她,“……不是。”
他否认了。
但周小酒知道他在撒谎。
她握紧他的手,固执地又问了一遍:“是因为我吗?”
他依旧说不是。
言之凿凿。
周小酒咬着牙,气得有些喘息,眼里生理性地冒出泪水来,她恶狠狠地扬声说:“徐继年,你告诉我是不是!”
徐继年用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过去他最喜欢用这种孩子气的方式捣蛋她,和她闹,他注视着她,看她气得喘息,眼泪汪汪地想掉下来,他才慢慢说:“不是因为你,是我本来就该……”
他迟疑了一下,病色让他看上去格外憔悴苍白,但他的瞳孔却依旧是亮的,很深,也很动人,他看着她的眼说:“我本来就该走啦,下个世界再碰面好不好?”
他已经不年轻了,用着哄小孩的语气和她说话,像个温柔的大叔叔:“绵绵乖,不要哭。”
“不要哭……”
他很轻柔地亲了一下她与他十指相扣的手背,“绵绵,绵绵——”
周小酒凝视他的脸,慢慢地压低声线:“徐继年,你说了下个世界再碰面的对吧?”
她的手指触碰他眼角的细纹,还有眼睫。柔软的触感,温热的肌肤。
他说:“对……”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截住了:“你个骗子。”
她眼中的泪意收敛起,声色冷硬,咬牙般道:“你连撒谎都不会,还装?”
他缄默下来,一字不发,只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好久,他才慢慢说:“绵绵,我是在撒谎。”
“不过,生病不是因为你,”他说的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的处境,他抬眸对上她的眼,抿唇笑出一个很浅的弧度,像是在安慰她:“从来就不是因为你。”
“我很开心,能够遇上你,这是我最最幸福的时光了。”
“无论是哪个世界里的我,都很庆幸还好遇上你,”他瞳孔明亮,像是星星,又像是即将熄灭的萤火,“韩霍野爱你,薄嬴从爱你,谢卿爱你,徐继年也爱你——”
他温柔地说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