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瓷进到殿中,看到的便是张樟脸上那狰狞的遗憾的神情。
“华妃现在觉得如何了?”她走过去张樟身边,然后才问道。
张樟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嘴唇蠕动了一会儿,仿佛在说话,却并不能听到声音。
薛瓷脸上闪过了一些怜悯,转而看向了在旁边忙碌的几个太医,问道:“华妃情形如何?还能支撑多久?”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想要背着张樟,态度坦然,并不害怕有人在背后再说什么闲话。
太医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又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几乎快要没生气了的张樟,道:“若用人参吊着,应当可以到明日。”
薛瓷静默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张樟,此刻已经心中有了计较:“去把我宫中的人参拿来给华妃用,一定要让华妃好好的,今晚不能出什么岔子。”
太医们听着这话,也只能应下。
看过了张樟之后,薛瓷并没有回去重新看赵玄,而是慢慢踱到了昭阳殿外。
不知不觉已经敲过了三更,整个皇宫安静极了。
张骏从里面出来,见薛瓷在外头站着,便上前来问道:“娘娘,这事情……要怎么处置?”
“我去见一见太后娘娘,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陛下,不要让陛下有什么意外。”薛瓷不紧不慢地说道,“华妃也要好好照顾着,不能让她今天夜里出什么意外。还有那碗鹿角胶粥,好好保存了,切不能弄丢。”
张骏从薛瓷的话语中隐约听出了几分肃杀的意思,此刻他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便只能一一应下。
薛瓷看了一眼张骏,道:“你跟随陛下这么多年,知道什么事情是为了陛下好,今天的事情,过错当然不是陛下,陛下当然也不会做这么不体面的事情,你明白吗?”
张骏这一晚上忙碌下来,脑子都有些懵懂,此刻听到了这么一句,倒是警醒了,便更加谨慎地应下。
上了肩舆,薛瓷一路去了西内,进去了长生殿,又走到了书房之外。
恰好,便听见了里面刘太后向赵玄道:“既如此,我赌一次吧!这一次就赌一赌,你会是一个比赵玄更适合的人好了。西明寺祈福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然后便是赵青明朗的声音:“太后放心,这一次,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薛瓷无声地笑了一笑,只放重了脚步,又敲了敲门,沉声道:“娘娘,昭阳殿那边有件事情,得请娘娘过去处置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赵玄:这种刺激的感觉,我是第一次遇到,我也不造当时我在干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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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刘太后来到昭阳殿的路上, 薛瓷把昭阳殿中的事情已经说了个明白仔细。
“原以为只是小事, 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没有禀告娘娘,自己过来了。”薛瓷姿态放得很低, 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柔软,“谁想到竟是这样。我让人用人参给华妃用了,想来能坚持到明日, 陛下倒是没有大碍, 恐怕只是惊吓到了。”
刘太后也没有怪罪薛瓷的意思,只道:“你做得不错,这事情处理得也得当。”这么说着, 她还笑了一笑,宽慰薛瓷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与赵青的对答不会被打扰,我也知道你是偏心着赵青, 但皇帝与华妃这件事情上,你处理得没有错,就算是我亲自过去了, 也是会如此处置的。”
薛瓷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有几分羞愧, 于是低下了头。
刘太后是不以为意的,只笑道:“你把这些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我只有高兴的,并不会怪罪你什么。再说赵青也的确如你所说那样坦诚,我想……在这件事情上, 我并没有必要再对你有什么想法,不是吗?”
薛瓷静默了好一会儿,道:“是我自己想岔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昭阳殿外。进去殿中,只见一切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陈设,宫人们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惶惶然,但也不是之前那样惊慌失措的样子了。
刘太后扫视了整个昭阳殿,停下脚步看向了薛瓷,温声笑道:“你也不必惶恐,事实上这一切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薛瓷愣了一下,也抬头看向了刘太后,她是没有想到刘太后能把她现在这微小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的。
“凡事只要做到了问心无愧,便无所畏惧。”刘太后嘴边带着笑,“今夜你的决定,会让你心中有所愧疚吗?”
薛瓷摇了头,道:“我已经明白娘娘的意思。”
刘太后不再多说什么,先进去了偏殿去看赵玄。
赵玄已经从那冰水桶中出来,此刻恹恹地躺在卧榻之上,整个人仿佛是失去了精气一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见到刘太后和薛瓷来了,他嘴唇嚅嗫了一会儿,只喊了一声“母后”,然后便没了声音。
刘太后走上前去,在卧榻边上坐下了,问道:“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赵玄觉得羞愤难当,只闷闷地点了头,并不说话。
刘太后也不追问什么,看向了旁边的太医,又道:“那鹿角胶粥可还留着?”
太医忙道:“连同食盒一起,都在张内侍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