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却是一声无奈的长叹:“进了宫,想出宫却是难……况且,要如何出宫呢?”她今日看到自己女儿这样可怜的样子,又哪里舍得她继续在宫里面蹉跎?可她终究是妃子,皇帝的女人,这世上,从未听说过宫妃还能出宫的。
“总有法子的。”淑妃悲痛万分地环视了整个云韶殿,“娘……我不想留在宫里面……我在这里,就会想起我那苦命的小公主……我睡不着。我闭上眼睛就眼前就是那一日小公主用她那细细的小小的手抓着我的手指不放开。她一定很舍不得走……一定一定是的……”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阴沉,隐隐约约的,有雷声隐隐在云层中滚动的声音——一场雷雨将至。
“娘……我简直想和她一起去了。”她仰起头,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将来还会有的。”应氏抬手给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你这一辈子还长呢,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冬娘……你想一想我、还有你阿爹,你的祖父。”
淑妃红着眼眶看向了应氏,道:“娘,我大约不孝……我什么都不想去想。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在宫里面了。如果太后娘娘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个人好了。”
“你保重身体,不要胡思乱想了。”应氏禁不住要跟着自己女儿一起哭了,“现在说什么孝不孝?只要你想做什么,做便是了——只是你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你若是去了,我和你爹怎么办?心疼你的祖父要怎么办?”
淑妃怔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有些恍惚的神情,闭了闭眼睛,却不说话了。
“为娘知道你心中郁结。”应氏哽噎了一声,仍然是硬下心肠说下去了,“你现在在想什么,都是冲动的。等过些时日,养好了身子,冷静下来了,你想怎样,家中都无二话的。”
淑妃泪眼朦胧,哽噎道:“我让母亲为难了。”
应氏心疼道:“说什么傻话?先养好身子,旁的事情,且由它去。你在宫里面好好的,家里面就安心。你若是不好了,咱们一大家子人,都挂着心……”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大作,哗的一声,大雨泼了下来。
淑妃哭得累了,应氏哄着她在床上睡下,看着她呼吸绵长,面上的愁容也渐渐有些散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轻叹了一声,生怕把她给吵醒了。
大雨滂沱,屋檐兽口中吐出了白亮的水柱,玉阶之下雨水顺着水渠往外流,一条条好像小溪一样。
应氏悄悄起身,不敢惊动了淑妃,只向秋霁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外面来。
秋霁跟着应氏出了寝殿,来到了外面,先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太太”。
“娘娘最近除了伤悲,还有什么别的不寻常之处?”应氏问道。秋霁是当初跟着淑妃一起进宫的贴身丫鬟,所以应氏问起来也是十分直接了。
秋霁想了想,道:“除了悲痛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
“若是娘娘有什么偏激的想法了,你得劝着。”应氏担心地看了一眼殿中仍然还睡着的淑妃,“小公主是娘娘第一个孩子,突然夭折了的确是悲痛,只是……这都是命……你劝着娘娘,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孩子将来总会还有的。”
秋霁迟疑了一会儿,道:“从娘娘怀孕,圣上便没有来过我们这儿了……”
应氏愣了一下——这些话显然是淑妃没有对她说过的——她眉头微微蹙起来,却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秋霁又道:“太太……这宫里面如今圣上与太后娘娘关系对立得很——我们娘娘,还有贵妃娘娘,都是当初太后娘娘的意思才进宫,恐怕之后圣上也不会亲近的。”
应氏听着这话,倒是冷笑了一声,道:“我们郭家又不是任由他们搓圆揉扁的,若圣上想拿我们郭家的女儿来当做与太后争权的工具,那可打错了算盘。”顿了顿,她语气平和了一些,又道,“你且好好劝着娘娘,前朝的事情是前朝的事情,与后宫无关。她只要养好了身子,将来没什么好操心的。”
秋霁忙答应了下来。
这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边还在滂沱大雨,那边乌云已经散了,太阳重新露出了灿烂的光芒,接着这边的乌云也散去——雨就停了。
淑妃睡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醒过来,应氏又劝解了她一番,又陪着她一起用了晚膳,才忧心忡忡地出宫去了。
应氏的劝解也算是有点用处,这一天晚上的淑妃起码不是那样愁容哀怨的样子,她命人收拾了从前小公主用过的东西,把那些精巧的小玩具小衣服都收到了箱子里面锁了起来。
秋霁在旁边劝道:“娘娘且放宽心,日子还长久着呢!”
淑妃把锁的钥匙贴身收好,最后冷漠地摇了摇头。
清晨又是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已经是七月,但这一年的京城热得却持久,不似往年那样,七夕过后便已经有渐渐凉意。
大雨下了还不到一刻钟,那边太阳已经出来,在阳光照射下,大雨渐渐停了,接着便是热意升腾。
薛瓷被殿中的两只波斯猫追逐的声音给吵醒,索性起了身抱了猫到床上逗了一会儿,见外面雨停了才起身,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