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嘴角勾了勾,看向了身边的薛瓷,温声道:“你去送一送四姨娘,昨儿也多亏是四姨娘提起了你的事情。”
薛瓷轻声应了,便上前去来到了俞氏的身边,轻柔道:“姨娘,我送您回四艳院。”
俞氏有些勉强地笑了一笑,拉了薛瓷的手,道:“那我便托大,让你陪着我走一走了。”
裴氏看着薛瓷,道:“正好,也能和你姨妈说说体己话。”
薛瓷又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规规矩矩地跟在了俞氏身侧,出了正院。
仍然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微风习习,并不会太热。
俞氏拉着薛瓷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一路走着却是一路沉默。
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四艳院的门口,俞氏才缓缓地开了口,问道:“十二娘,你求了太太住去正院?”
薛瓷看了一眼俞氏,却思索着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不等薛瓷回答,俞氏又道:“去了正院虽然好,可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就已经成了整个家里的靶子?谁都会看你不顺眼,谁都会千方百计想着要弄死你!太太会不会给你找个好亲事还未可知,现在把自己弄到这样尴尬的境地……十二娘,你也太、太不懂事了!”
薛瓷心生诧异,面上却不显,道:“姨妈的意思,我明白的。”
俞氏扫了一眼薛瓷,道:“那便还是搬出来为好,你原本就身边没个人照料……若是被五姨娘七姨娘她们下黑手,谁能护着你呢?太太向来是不管后院里面这些事情,到时候太太也是不会为了你出头的。”
薛瓷看了一眼俞氏,只见她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激愤,仿佛真的因为这事情而为她心痛为她着想,可嘴角却不自然地颤动着,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心情。
垂眸,薛瓷笑了一声,道:“姨妈放心,我明白的。”
俞氏连着说了这么多,得了薛瓷的两句明白,就仿佛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些不得劲了。她看着薛瓷,索性不再劝什么,眼看着已经到了四艳院的门口,便道:“罢了,既然你心中明白,我就不多说——十二娘,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薛瓷勾了勾唇角,道:“姨妈且放心吧!”
俞氏深深看了薛瓷一眼,转了身,便扶了自己身边的丫鬟,进去了四艳院。
而薛瓷站在四艳院门口,一直等到俞氏的身影没了,才转了身,重新往正院走了。
她并非不明白俞氏的意思。
这么多年下来,自从小俞氏死了,俞氏对她也并没有多少的看顾,哪怕按照关系来算,她可以喊俞氏一声姨妈。
俞氏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薛甍比她大两岁,儿子薛碹与她同年,只小了几个月。别的不说,就从这一儿一女的年纪,薛瓷也能推算出当年俞氏和小俞氏这对姐妹花在国公府后院是怎样争宠的。争宠的结果,也能从薛瓷她自己的名字窥得一二——所以薛瓷可不太信俞氏和小俞氏之间有多少的姐妹情,也不太相信俞氏能对自己有多少真心。
事实上她有仔细想过为什么这一次俞氏会突然站出来为她提出了婚事这么重要的事情,在罗列了种种原因和可能之后,她也能想出几个必然的原因。
第一,俞氏和小俞氏毕竟是姐妹,自己妹妹留下的女儿,若是看顾一二,能得一个好名声——当然,这只是理由当中最不必要的那一个。
第二,这个时候帮了自己,相当于是雪中送炭,无论如何都是人情——这只能算是一个长期的意向,能想要多少人情,都还不知道。
第三,俞氏正在给薛甍筹备嫁妆——这是关键。
裴氏不怎么插手后院的事情,所以庶女的嫁妆从来都是公中按照分例出十二台,其余的便由姨太太们自己想办法,心疼女儿想要多给的,便自己掏腰包。俞氏就只有薛甍一个女儿,她当然希望薛甍能嫁得好,嫁得风光,去了婆家也能站得稳脚跟。
这年头想在婆家站稳脚跟的关键,一个是娘家的身份地位,另一个就是嫁妆。
光靠公中出的十二台嫁妆,简直寒酸到看不上眼,俞氏加上了自己的私房,也凑不出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于是,她的目光就投向了薛瓷。
只要裴氏答应了给薛瓷说亲,俞氏就能以自己是薛瓷的亲姨妈这样的理由,把薛瓷的婚事揽到手里。
——这样的一番推论,薛瓷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就能推算得出来。
在裴氏让她去正院陪她之前,薛瓷明白这个道理,但并没有想说破——毕竟她所求的,只是到了出嫁的年纪就安安分分出嫁,嫁妆多少她并不放在心里。国公府这样的环境都过了,俞氏哪怕贪墨了十二台嫁妆,将来她出嫁时候,她就算以次充好,也要填补个七七八八,她并不心慌。
而裴氏让她去了正院之后,她把这件事情想得更透彻——既然裴氏让她去了正院,她的亲事必然不会交到俞氏手里,她也实在不必把之前你知我知的事情说破,且就当做是承了俞氏雪中送炭的情分,你好我好,来个面子上的太平,也就足够了。
回到正院,薛瓷正准备去见裴氏,却被绿桑拉住了。
绿桑笑道:“姑娘回来得正好,方才太太吩咐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