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宝华虽说没有见到杨蓉,猜测她状况不好,但也不至于到王术说的那般地步,若不然,他也不会安安稳稳隔着屏风坐着,“圣上下了旨,王公公马不停蹄就到了我家,统共也就用了半个时辰,王大人莫不是觉得王公公耽搁了行程?”
上一次讽刺简宝华,她闷不啃声,以为是个软柿子,谁知道是个烫手山芋,“没空和你嚼嘴皮子,你看看娘娘的状况,赶紧行针给娘娘落胎。”
简宝华就入了那扇琉璃嫦娥奔月屏风,见着了半靠在床上的杨蓉。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和妃,而且是这般模样的和妃,面如金纸,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旁侧放着的是厚重的被子,一旦身上发冷,她就须得裹住被子才会舒坦,床尾有一个丫鬟,坐在矮榻上,面上说不出的惶恐,死灰一般的面色在见到简宝华的时候才稍稍亮了些。
杨蓉见着简宝华了之后,长舒一口气,“你来了。”掀起了盖在身上的薄被,此时简宝华看到她下身隐隐有血痕,杨蓉说道:“你若是再晚一些,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小腹坠痛,这个在她腹中没多久的孩子在怀上孩子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要失去他的时候,在她的腹内搅动着,翻腾着,昭示他的存在。
杨蓉想着,就算是这般搅动着,也是最后的时刻,想到真真切切要没了这个孩子,她心里头又有点伤感。
“王大人。”简宝华扬声说道,“娘娘见红了。”简宝华看了一眼杨蓉,只觉得她的面色越发难看了。
“什么?”王术被吓了一跳,连忙绕过屏风,对着杨蓉行礼之后,给她诊脉。
捏了杨蓉的腕子值周,他的眉心就死死蹙起,对着简宝华说道,“得立即给她施针。”
见着简宝华点头,面色露出一丝为难,低低吼道,“你究竟成不成?”
简宝华看了一眼杨蓉,目光又落在王术身上,“我若是不成,那便不会是我发现了和妃娘娘身上的不妥,也不会晚上的时候王公公披星戴月去简府请我入宫。”
简宝华的下巴微微抬起。
“胞门、子户……”他快速地说道,每说一个穴位,简宝华就在心中过了一遍,想着如何落针。
“记下了吗?”最后王术缓缓说道,“等会落针就是这些穴位。”
简宝华说道,“是,胞门、子户……”简宝华把刚刚王术说过的穴位重复了遍,“王大人,我认为,最后应当加上一位针。落在肩井,《铜人腧穴针灸图经》:治五劳七伤,颈项不得回顾,……若妇人堕胎后,手足厥逆,针肩井立愈。”
王术听到简宝华提到肩井,在脑中思虑一番后,清了清嗓子,“加上也可。”心中想着也难怪吉御医会传她医术,此子学医不久,竟也有这般的见识。
热水、软巾、参汤、火烛等物可谓是一应俱全。
简宝华让颂秋给杨蓉褪去了衣衫之后,一边打开药箱,拿出那包金光闪闪的金针来。
金针和银针都可以做针灸来,金针的针感要比银针要强,杨蓉还有疟病在身,需速速落下胎儿,将她浑身的气血收敛,才好再治疟病。相比于银针,此时更适合用金针。
平月替杨蓉解开了所有的衣裳,简宝华开口说道,“娘娘的身上还有别的病症,不好用麻药,娘娘还且忍一忍。”
杨蓉并不是闺阁之中的娇娇小姐,她是不怕疼的,听到简宝华的话,就说道:“我受得住。”
屏风外的王术心中捏了一把冷汗,“简姑娘,切莫让娘娘咬着了舌根。”他原本是有心想要让简宝华落针更稳一些,但想到要是娘娘听到了,只怕要悬着心,就从旁处提醒。
“是。”简宝华在内扬声应道。
颂秋此时给宫里头其他的人喂了药丸,用了驱蚊的香露。
忙过了之后,就在屏风后候着,一双手死死绞着手帕,几乎想要望穿屏风,只看得到烛火之中隐隐在屏风上投的人影,自家小姐捻起了一根针。
扑通扑通,小丫头的心跳得很快,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昏倒。
在颂秋旁边的王术,原本是有些揪心,不至于太过紧张,见着颂秋的模样,也提着心,若不是自己是男子,男女有别,他恨不得自己冲入到屏风内替简宝华施针。
简宝华不知道颂秋和王术两人替她揪着心,尤其是颂秋的脸都开始泛白,她取下了插·在黑色丝绒布上的金针。
羊角琉璃宫灯里的烛火跳动着,这样的橘色灯火下,平月只觉得那双素白的手执着金针,那金针耀得让人不能直视。
三指捻住金针尾端,在火烛上一烤,那金针捻着入了她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穴位。
随着针的扎入,杨蓉的口中溢出呼痛声。
这疼痛还受得住,她心中想着。
和妃娘娘的呼痛声让颂秋的身子一晃,面色就是一白,好像那针扎在她的身上似的,她扭动着,让绣凳也扭动着。
王术见着小丫头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要是受不住,就在外等着。”
颂秋咬了咬唇瓣,倔强说道,“我就在这里等小姐。”
颂秋的话音刚落,简宝华的第二针又落下,此时的呻·吟声更大了。
第三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