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散开来的舰队重新归新归拢起来,战士们吃起了硬面包、腌肉、干酪、坚果和刚刚煮好的浓粥,所以,那些燕鸥才会被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吸引过来,叫醒了更多像哈拉蒙德那样刚刚睡醒的船员。
犹如之前在软槭人居住的那个半岛登陆时的翻版,塔普特岛面朝他们的地方也是一片滩涂。泥滩向南北各延伸了数里格,往西是横贯数百亩的盐沼。站在滩涂上,可以看到沼泽的边缘,那里应该就是软槭人新的营地所在。虽然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支舰队会在塔普特中部一条大河逆流而上,攻击沿岸的村庄城镇,并且和从北面南下这里的约姆斯人军队会盟,但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那些软槭人的领主都觉得暂时在此地休整一下会是个好主意。毕竟,他们的军队是为了征服这片土地、掳掠财富而来,并非是为了领主的傲慢而挥霍战士们的生命。
此时,领主们没有约束军队,而是任由其自行集结。那些吃水比较深的汽船因为担心搁浅,所以已经向南部行驶了好几里格,停靠在一座峡湾里面。
领主和领主的亲卫队,则乘坐着刻会有“谭森浮碟术”法阵的魔法飞毯,先行携带武器和装备越过沼泽为后续的军队寻找一个建立营地据点的合适位置。而从抛锚的风帆商船和桨帆船登陆上岸的船员,则需要亲自在沼泽里开辟出到达营地的路径。之后,领主们会听取各个船长的汇报,选择最容易通过的路径,构建出一条连接营地和海岸码头的、符合拉姆齐标准的道路。
塔普特的空气温暖而潮湿,哈拉蒙德一上岸靴子就陷进了泥土里。这里的部分水域很浅,船员们可以徒步蹚过去,但剩下的地方看起来又深又危险,他们要耗不少时间和精力来绕过它们。走在前面的开路的是休·胡德,这个敏捷且健壮的铳士不停跟在他身后的船员描述过沼泽地的危险。
“即便清楚这里的捷径,要穿过前方这片沼泽地也必须小心谨慎,我们至少也得花上两个沙漏时的时间,”化名休·胡德的奎斯说着话,就又一次调整了前进的方向,往沼泽地的北部走了几百步,靠近了一条流淌的河流。这条河水比较宽阔,水流速度也比较缓慢。这说明河道形成已经有些年头了,周围的土地应该已经比较厚实了,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顺着河流越过沼泽。
他们在沼泽地里走得越深,呼吸到的空气就越沉重,这里满是叮人的蚊子和苍蝇。而在他们四周,则满是高长的野草、芦苇和杨树,也有矮小的灌木丛,它们遍布在这迷宫一样的半盐水湿地里,被一层似乎永不飘散的薄雾所笼罩。许多船员都走得越发口渴,想要停下来寻找自己觉得干净的水喝。可是,不用奎斯说话,乌弗瑞克和格罗夫就都会走上前去给他们后脑勺一巴掌。
“想找死也别在现在,”背着个大号包裹的领航员训斥着,他的身高甚至高出那个想要掬水喝的船员两尺多,因此压迫力实足,“溺死在自己的排泄物里,怎么着也都算是最为悲惨的死法之一,如果你想尝试,下一次我绝对不会管你。”
当太阳那些树木顶端的时候,他们终于闻到了木柴燃烧的味道,但这是烧焦了的烟味。眼前的河流变宽了,被焦灰染黑,被死亡污染。芦苇丛中有一具尸体,是个男人。他漂浮在水面上,虽然吸引了不少苍蝇趴在身上,但是应该还没有死亡太久,因此尸体的臭味还不明显,而且身体也没有太过肿胀。沿着河堤再往前走,船员们接连发现了第二具和第三具尸体,随后不久他又找到了好几具新尸体,都是亚麻布服装的男人。他们的尸体要么被撕裂,要么被剖开,要么被肢解。
哈拉蒙德从未目睹过这种死法。衰老、疾病和意外夺走过一些他认识的人的生命,可他从未亲眼见识过劫掠和战争带来的死亡。虽然在离开那座行狩大屋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不得已之下杀死几个侏儒岛代理人家族战士的觉悟,但迄今为止还没有杀过人,也没看到过有人因这种暴行而丧命。特别是,从死者的穿着打扮来看,他们不怎么像是战士反而更像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应该是一群牧鹅人,”奎斯的声音在格林家族大少爷耳边响起,哈拉蒙德这时才注意到,那个被其戏称为“大头兄弟”的铳士已经停下脚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用手掌拍了拍眉头紧皱的戈林多,这个矮人似乎有些不太开心,从腰间解下酒囊连灌了两大口麦芽酒。
“这些被杀的人不是战士,先登者不配获得荣誉,”戈林多用矮人语说出一句话。奎斯这次倒是没有帮他遮掩,因为除了他和哈拉蒙德之外,在场的其它软槭人也根本听不懂这种语音语调硬得和石头似的矮人族口语。
“软槭人本来就不是为了荣誉来的,土地和财富才是他们横渡大海至此的目的,”奎斯同样用矮人语和戈林多交谈道:“就像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地,你也没办法教导那些把虚荣心当作荣誉感的家伙,如何才能分辨出两者之间的差距。”见其它船员都豪气地看向自己,奎斯就冲他们笑了笑,然后继续沿着河流向上游走去。
等到他们走出了那片沼泽地,最终落入眼帘的是一座被河流和沼泽包围的小岛。那里树木繁茂,周围还布设的拦网和木栅栏,有几栋泥巴作墙壁的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