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击中了托普洛——正在庆祝自己三万岁生日的底栖魔鱼、七腮议会的议员、极怒之洋的法理上的统治者、海底旧民与鱼魔怪的守护者——他被震得倒飞了出去,向滚烫的煤块似地在海水之中拉出了一条白线。
在场的所有异怪全都瞪大了眼睛(如果有的话),惊悚地看着惨遭雷劈的主人。震惊让它们齐齐退缩,但那只持续了一瞬间。它们之中最高大的鱼魔怪吼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鱼缸里面敲击破碎的大钟。然后,半数的异怪全都扑腾海水,游向传送门所在的位置。另外一些具有天生施法能力的异怪,则全都解下自己的礁岩法杖,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异界之门施展法术。
托普洛缓了过来。他先是向冻住了似地按兵不动,等到体内的雷霆全部消散才发出一声怒吼。他裸露的胸膛上横亘着错从复杂的伤痕,一对眼窝空荡荡的已经失去了眼球,另外一个眼睛则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把你的灵魂囚禁在海渊深处一万年!”
四只长长的触须从这条三眼怪鱼两侧不断地扭动,他那绿色的身体因覆盖着透明的黏液而闪闪发光。大量的气泡包裹着法术符文像是归巢的蜜蜂也似,一股脑地涌向了不远处的异界之门。
“好像出了一些问题,门关不上了,”站在实验室里的斯内德平淡地说道,情绪丝毫没有任何波动。因为察觉到了此间的异动,奎斯亦来到了这里,他通过遥视法术看到了生活在岛屿世界的海底异怪正在涌入拉姆齐位面。“把这个开门的位置调换一下,给帝王的军队找找麻烦。他们最近太过顺风顺水,正好匀出一些时间来安顿我的士卒。”
听闻这个建议,和雇主一样黑心的斯内德点了点头。他掌心向上,朝天一抹,在传送附近涌出的异怪有一半都变成了玻璃,连同剩下的那些异怪一起被从天上打了下来。变成玻璃的异怪掉到地面上摔成了齑粉,还活着的则重重砸在地上,能够站起来的不足十个。
斯内德左手握拳,往摊开的右掌上一敲。那些异怪之中立刻有两个开始融化起来,血肉从它们的骨头上被剥落下来,厉声惨叫着跌倒在地面上,直到融解的血肉堵住它们正在腐朽的喉咙。还剩六个。斯内德双手往外一分,那些异怪的肢体被无形的手从躯干上扯了下来,随即发生了爆炸,它们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一团团蚊蚋、苍蝇和黄蜂,飞进了森林之中。
“先得处理一下那些看到原本位置的家伙,”半巫妖向奎斯解释了一下,然后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修改魔法阵上面符文的工作之中。他轻轻地抠下来一枚符文,然后用符文笔在上面修修补补了一番,最后才将其重新安放回魔法阵之中。“位置调整已经完成。”
就这样,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传送门,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最终,促成了一件对于奎斯来说非常正确的结果——帝王是拉姆齐世界的一个隐患,底栖魔鱼则是他所掌控岛屿世界的一个隐患,两个隐患碰到了一起——“同归于尽就最好了,”奎斯暗暗想道,“不过好像还差些什么,我还得为他们多制造些矛盾,那样打起来才会更加热闹。”
……
驯犬者没有作声,只是向外眺望着渐浓的暮色。地平线那头的某处,他的一支炽影兽群似乎遭遇了什么倒吸。那个方向的视野浸透升腾起一团团白色的烟气,改变了此时天光的颜色,仿佛虚假的黎明。低矮的云层不时折射出闪光,伴随着一阵阵兽吼,宛如遥远的雷霆。
夜幕降临,寒意渐长。嘴里咀嚼着由熬干的枫糖、碎裂的干果和熏制的耗子肉共同组成行军干粮,一队恶鸦人在艰难地跋涉。为了保暖,他们不得不为自己长有利爪的脚掌裹上一些棉布,但在被盐水浸泡过后,他们的脚掌已经冻得开始麻木了。
风越来越强,如同匕首一样,刺穿了恶鸦人厚实的毛皮。他们打着哆嗦,奋力向前,只是因为劫将命令他们前来探查这里发生了什么。此时,泥淖的地面上的血已经不再冒起热气,红色的血迹经过一片像是被狂风扫过的平地,蓦地失去了踪迹。
“有什么东西把尸体拖到了这里,然后……”带队的恶鸦人队长把自己最后一块行军干粮塞到嘴里,又从身旁的一个同类手里夺来了另外一块,“……吃干抹净。”对方敢怒而不敢言,恶鸦人的社会向来如此,强者有肆意剥夺弱者的权力。
大口咀嚼着食物,发出“嘎吱吱”的响声。那名恶鸦人队长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突然就警醒起来,“咕噜”一声把所有食物都咽了下去,“注意警戒,我闻到了生物的气味。”
他重新端起长矛,用盾牌覆盖住自己半边身子,仔细地向四周踅摸着可能出现的敌人。而就在这时,他蓦地感到有什么东西攥住了自己的脚腕。来不及多想,恶鸦人队长立刻拼命地向上跃起,他还用带有利爪的脚掌用力向下蹬踏,想要摆脱这场危机。
但并非所有恶鸦人都如他一般身手敏捷,十个人为一小队的恶鸦人小队,有将近一半人的人手都中了招。他们被那些从烂泥里面突然爬起的怪物弄倒在地,然后就带有尖刺的手爪——和恶鸦人有些类似——捅穿了身体,或者被那些怪物从脸部射出来到三条中空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