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个出身并不光彩的索罗公爵小姐,巴琳雅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素来待人宽厚,但对于这个年仅十几岁外甥女,却并没有太大的好感。
“那个孩子,生母也太上不了台面了……”她倒不是拘泥于门第阶级,如果只是身家清白的平民女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出身风尘的欢场女子,“不过好在他总算肯定安下心来,我也能放心许多了。”
“就是,母亲也太爱操心了。”侍立在一旁的米亥鲁察觉到母亲的情绪,挑了挑眉:“事关家族承续的大事,舅舅怎么没有分寸呢。”
听到儿子这样说,巴琳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母子,蓦地莞尔:“行了,米亥鲁,你别在这里说好听的,碑林竣工仪式可安排妥当了?”
话题转入正事,米亥鲁的表情便严肃起来:“已经准备妥当了。”
“朕明天便启程去墨河。”皇帝看着他,“仔细些,这件事对于新领土的稳定来说意义非常,不容有失。”
“是,父皇!”
不仅仅是新领土,对于米亥鲁本人,也是意义非常。
年轻的皇子心知这一点,苍冰色的眸子里染上几丝深迥的气息。
柯依达素来懒怠应酬这样的场合,婚礼仪式结束,舞会刚到一半便已经露出几分倦怠之态,随便找了个借口脱身出来,站在宴会厅门口的喷泉边上,吹着风散去几分室内带来的燥意。
“夜里风大,公主殿下在这里透会儿气就回大厅里去吧。”赫尔嘉替她取来厚实的大氅,“免得那些人找不到您,胡乱猜测。”
“我素来不耐烦这种场合,有什么好猜测的?”
柯依达不以为然的挑眉,这些年她的性子越来越犯懒,大大小小的宫廷宴会或是社交应酬,除非必要,她是能躲就躲,如果不是皇帝此行事关重大,她才懒得千里跋涉跑到西南军区来。
赫尔嘉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海因希里大人当年对您的心思可是无人不知,如今他倒是另娶新人,旁人当着面不敢揣测你的心意,背地里可不一定,公主这么走出来,知道的说是柯依达公主性子冷清,不喜喧闹,不知道的还以为……”
当年海因希里?索罗公爵可从不避讳对于柯依达公主仰慕之情,甚至在这之后二十几年里一直未曾娶妻,如今公爵终于抱得美人归,人们也不免好奇一下另一位当事人的心境。事实上,从婚礼开始,也有不少不知内情的人打量着公主本人的表情,只不过慑于她多年来的积威,并不敢过于明显罢了。
柯依达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怔愣了片刻,似是脱力地叹了口气:“赫尔嘉,你想的……真是太多了。”
赫尔嘉耸了耸肩,看得出来柯依达之所以在意这桩婚事,大抵是由于索罗家与曼尼特家联姻的政治意义。
好在柯依达也没打算多做停留,休息了一阵便转身向着大厅门口走去,远处却传来一阵骚动,她止住脚步,抬头望去,深浓的暮色中,有一两个黑影撞进眼帘,前面那个身量未足,估摸只有十一二岁,黑色的上衣马裤,一副寻常贵族家男孩的打扮,可是到了面前,一开口却是分明是女孩子的声音。
“走开,别拦着我!”
她这话是对着身后赶来的侍女说的,话音未落便已经抬手一鞭子下去,狠狠抽在那女子面前空地上,可怜的侍女惊吓到般的退后了几步,却仍然不死心地喊着:“小姐,大人吩咐了,你不能进去啊!”
“为了娶这个女人,他关了我那么多天,我倒要看看现在就闯进去,他能把我怎么样!”女孩嗓音略带沙哑,说话间早就冲到柯依达的面前,似乎也没有看清眼前的人,只是大咧咧伸手一推:“让开,别挡路!”
柯依达眼底微动,尚未开口,赫尔嘉已经在瞬间出手,一把擎住这女孩子的手腕,拧了过来,女孩因为疼痛发出一阵悲鸣:“啊——”
“哪里来的小鬼!”赫尔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怒,“柯依达公主面前竟然如此放肆!”
柯依达执掌军权二十多年来,帝国军那些宿将重臣,哪一个敢在她面前这样放肆!
听到她报出名号,后面的侍女早就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公……公主殿下,我……我们小姐不知道是您在这里,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她把……”
柯依达终于能够定下神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少女,虽然说是少女,但看穿着打扮,和那一头齐耳的黑色短发,怎么看都像是桀骜不驯的贵族少爷,借着清朗的月色和门口的灯光,倒是能够清晰的看到脸部的轮廓,清丽,但尚显稚嫩,漆黑的瞳分外有神,眉宇间却有几分戾气萦绕。
柯依达挑了挑眉,以她的身份,实在没有与一个孩子计较的必要。
“你是哪家的小姐,这么不懂规矩?”她挥了挥手,示意赫尔嘉放开她。
对方却不领情,挣脱出来揉着酸疼的手腕:“我不懂规矩又怎么样,我父亲都不管,你也管不了!”
“茱莉亚!”门口一声断喝,大概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站匆匆赶来一脸震怒的正是今晚的主角,海因希里?索罗公爵。
柯依达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