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依达,朕记得阿奎利亚斯家的家主是柯扬吧?”
“陛下?”
“不要让家族束缚住你的手脚,柯依达,你的天空应该比这些更加宽广才对!”
柯依达·阿奎利亚斯抬起头,直视皇帝苍冰色的瞳,金墨般的长发浸在夕阳如血的余辉里泛起金色绚烂的光芒。
出了宫门便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是压抑的太久。
即便柯依达的心思如何敏捷,皇帝似轻若重话语她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而那时她已经是亚格兰除皇妃以外地位最为尊贵的女性第八公主而不是阿奎利亚斯家族的伯爵小姐了。
海茵希里·索罗倚在参天的梧桐下等她,夕阳古道,西风瘦马。
“侯爵少爷还没有回去么?”微微皱眉。
“临走时向伯爵小姐到个别啊……”风轻云淡的笑容,“不过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伯爵千金。”
“我也没有想到侯爵少爷竟会有如此的决断和雄心啊……”敛去礼节性的笑意,“陛下是主君而不是盟友,请你记住。”
“你是要我谨守臣子的本分么?”海茵希里眯起眼睛,“伯爵小姐,你的眼睛是冰凉的利刃,凌厉,冷酷,这才是你的本色吧?”
“不然你以为呢?”
“希望有机会可以合作!”索罗家年轻的继承人露出灿然的笑容,勒转马头。
扬鞭而去的时候,碧色的梧桐萧萧的落了下来。
柯依达玄衣怒马立在道口,抬头望着远方如火的暮霭,深深的吸了口气,往马上抽了鞭子。
帝都军一半的驻军位于城郊,暮色四合的旷野里绵延起伏的兵营只剩下朦胧的黑色影子,一簇簇燃起的篝火在风里撕扯鲜艳的红舌舔舐散落在风里的树叶。
“卡诺大人,有人找!”
淡金色长发的儒雅青年从军帐中探出身子,远远的便望见参谋官制服英姿飒爽的女子在辕门甩蹬下马,火把映亮了淡漠的脸颊。
“你熬粥的手艺退步了。”
“突然之间跑来蹭饭的大小姐没资格这么说。”
结束了一天操练的兵营沉淀了白天所有的喧嚣与狂烈,黑色纯粹的天空笼罩苍茫的原野,篝火吞噬风中枯败的树叶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与旌旗风中猎猎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坐在营帐前的空地上看天空里两三点萧瑟的寒星,卡诺·西泽尔拨弄前面的篝火,清爽的笑容被火光掩映出温暖的颜色。
“下午被皇帝叫去看戏闷了半天,过来逛逛都不行?”
“皇帝陛下叫你去看戏?”卡诺微微一愣,继而了然,“宫里的事情?”
“也不完全是。”柯依达把玩手里已经空了的瓷碗,专注的欣赏光洁的表面倒影出来自己的清镌的容颜,“皇帝要清内政了,不久的将来也许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吧?”
淡定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眉眼里却溢出犀利严肃的神情,柯依达不会发现此刻自己的体内的并不安分的因子正在雀跃着什么。
“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这时候卡诺·西泽尔对疾风皇帝的印象仅限于民间流传的道听途说和帝都军内部的传闻,却已然隐约能够想象出这位年轻的皇帝狠辣的手段和缜密的心机来。
言及皇帝柯依达有片刻的沉吟,抬起头望着茫茫碧落,儿时与今日,多少支离破碎的影象开始拼贴重组却依然辨不出清晰的轮廓来。
儿时跟着柯扬背后出席各种公众或私人的场合,便总是可以看到当年的普兰亲王儒雅翩翩的风仪,海蓝色的发,俊俏的眉眼含笑带愁得看过来,仿佛一汪春水融却了冰雪。
“柯依达,还不见过亲王殿下?”
“她要被你吓到了,柯扬。”
那时她带着戒惧的表情躲在兄长身后,他却温柔的低下头来,海蓝色的发丝风一样拂过她的眼角,苍冰色的眸子涟漪起伏,天使的影子逆光降临。
“你兄长总是冷冰冰的,不如我做你哥哥,嗯?”
这样的玩笑其实很少开,记得当时柯扬的脸色依然如万古冰山一般,眉峰却是微微蹙起仿佛隐忍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至今为止她依然不知道这种表情代表了什么。
然而他待她却极好,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遮掩不住的宠溺。
那时候她也是乐意亲近他的,与柯扬有些许不同的长兄般的感觉,多少是留恋的。
然而如今这层关系却疏离了不少,也许是她戒心太重,亦或许是他城府太深。疼爱妹妹不过是为了拉拢手握重兵的兄长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过。
当年拽着兄长的衣襟怯怯打量这个世界的小女孩而今已经可以仗剑跃马喋血关山,而昔日风流倜傥的普兰亲王已是一方王者正试图用铁血手段攥紧山河,年少不再,风流不再,历史的长河滚滚东流将所有人的命运交融在一起。
柯依达迎着空中萧瑟的月亮站起来,淡白的月光静静的流淌在清丽的脸上:
“皇帝,那时一轮太阳,耀眼得让人不住靠近,却也害怕被灼伤。”
流星划破了苍茫涌动的夜色,擦亮他们彼此的瞳眸,璀璨的灵光闪烁。
帝都终于要迎来草木葱郁骄阳艳艳的夏天,七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