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打开信件已经不像当初的忐忑与慌乱,他打开纸张,仔仔细细的将信中内容看罢露出一个松口气的笑容。父亲来信说家中一切安好,苏文锦已经慢慢看开,现在就在程家等他回来。
这已是他看到的最好的结果,自那以后程晨再无包袱。男人的抱负在战场上一点点被填满,虽然长枪划破了眼角,程晨却也没有因此难过。
周围的兄弟们总是喜欢拿他开玩笑,笑话他怕媳妇,众人在慢慢长夜中畅想垂涎女人的时候,他想的是妻子那张不算顶漂亮却让他喜欢到骨子的面容。
齐世子是个天才,程晨越来越不后悔跟着齐光,只要跟着齐光,他觉得自己的愿望已经不遥远。回京封赏,再接了父母妻儿,那时再相聚该是如何美妙。
那时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是如今,程晨却开始怀疑。
去苏州接人的亲卫至少需要两月时间,家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时追探不到,他却不能甘心就这么等着。苏家人不愿见他,只有一个原因,苏文锦以及苏家人,从头至尾根本没有原谅过他。
程晨依旧俊朗的脸蓦然一僵,心口像是撕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当初刻意忘记忽视的不安与忐忑,一时间喷涌而出。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酒楼下遇到的那个未看清五官的女子,穿一身浅黄色长裙,黑发如瀑,像极了苏文锦。
程晨开始变得急躁不安,这是他根本不曾想过,也不敢去想的场面。苏文锦没有原谅她,那她现在在哪里?在苏家?程家?还是那日自己根本没有看错,苏文锦就在京城?
程晨手指蓦地攥紧,根本不想去相信苏文锦在京城,因为那日陪在苏文锦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男子。
苏长明不愿意见他那他就去堵,但是连续几天根本摸不到苏长明的尾巴,苏长明就和老狐狸一样,分明是早朝前就在苏府门口等待,但是苏长明仍然不出现。
程晨越来越焦躁,恨不得就这么冲进苏府一探究竟,想直接找到苏长明问清楚,不想却让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苏府大门里走出一个短襟红衣裳的丫鬟,程晨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那是红儿。
红儿是苏文锦的贴身丫鬟,当初嫁到程家红儿也陪嫁了过来。居然红儿在苏府,那苏文锦呢?红儿出门不知要做什么,在外边伸头伸脑的看了一转,程晨哪会让她溜走,迅速下了马车两步已到红儿面前。
红儿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一把带进了马车,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尖叫转头却瞧见程晨的脸骤然惊叫道,“姑爷!”
继而被程晨眉尾的伤疤下了一跳,但再看其实并未太影响面容。
程晨死死捏着红儿的手腕,声音像是压抑了无尽的愤怒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夫人呢?”
“夫…夫夫人”,红儿只觉得手腕痛的差些哭出来,心中一怕已是不自觉的往苏府的方向看去。程晨又怎么会错过红儿这个动作,他铁钳一样的手死死的抓住红儿,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夫人呢?”
红儿已经泪眼朦胧,拼命想推来程晨的手,眼前的姑爷和当初差太多,满身的狠厉让人害怕,慌乱中哭叫出来,“夫…夫人就在府中…”
程晨强压着心中的愤怒与慌乱,眼圈微微发红沉声道,“她早就知道我回了京城,早就知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苏府门口…”
“…是”,程晨刚刚回京那日,小姐就知道,后来姑爷每日来苏府拜访,小姐也知道。
程晨失神的放开红儿的手臂,红儿发抖的跌跌撞撞冲出马车跑回苏府,留下程晨一人坐在马车上。
苏文锦就在京城,她早就知道他已经到了京城,甚至知道自己来拜访却还是不见他。
苏文锦,他的妻子,在躲他。
如今已是三月,天气渐渐回暖,袭袭的凉风吹在身上冷的彻骨。
忽略了那么久的那封和离书又一次浮上心头,程晨第一次生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惧意。他愤怒,愤怒苏文锦视而不见躲着他,但是待他再去想明为什么会躲着自己,程晨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走下马车死死盯着那朱红的大门,门口守门的小厮被他盯得倒退几步,好一阵子才战战兢兢的走上来道,“哪…哪家来客?”
程晨压住心中的苦涩哑声道,“与府上主人说,若是今日不见,我便等到她见我。”
那小厮见过程晨来过几次,但哪次都没有此刻瞧着骇人,也不敢耽搁当即进府去给苏文锦传话。苏瑜这几日都不在,苏长明早早就出府,如今府上就只有苏文锦。
婆子得了话急急忙忙去给苏文锦传话,走近苏文锦的院子才发现红儿正跪在苏文锦面前抽泣,断断续续说自己错了不该出府,现在让姑爷瞧见了。
那婆子一个激灵,原来府外那男子就是苏文锦丈夫。苏文锦从不提苏离的爹爹,府中原来服侍的众人都以为这位姑爷病逝了,原来不仅活着还不像寻常人物。
苏文锦淡淡的注视着眼前哭做一团的红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光瞥向那婆子,婆子忙回道,“府外那位公子说您今儿不见他,他就不走了…”
红儿肩膀一缩越发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