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骛追到后院,却看不见徐不疑的身影了。这倒是奇怪了,徐不疑只比自己早走了不过两步,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人?
驿站的老役夫正在后院打扫,见到南宫骛要往后山去,好心劝道:“这山里有许多野兽山怪,隔个几年就有人走失,连这一片最老练的猎户都不敢夜里上山。客官容我多嘴劝一句,有再要紧的事情,也应该等天亮了再去。”
南宫骛抬头一看,启明星已经沉了下去,东边出现了微微的亮光。他轻轻一笑,道:“多谢老先生的劝告了,不过,我连鬼神都不怕,更不怕野兽山怪。”
山中不久前才下过雪,如今雪化了,地上正是泥泞的时候,竹叶落在湿泥上,行人看不清楚,一不小心便要滑个踉跄。
加上山路陡峭,外面虽说已经天光初露,但竹丛之间缝隙狭窄,竹叶又茂密,一丝光也不见,轻功便也不好施展。
南宫骛没有点火把,前方又是黑洞洞的一片,连路都看不清,更不要说人了。
虽说视线受阻,但南宫骛感知力极好,又内息稳厚,凭此得以在竹丛之间快速前进。走出不知多远,背后驿站的灯火被他抛下,周围都变成了一片黑寂。
此时忽地,他听到了什么滴答的声响,一些冰冷的液体滴落在了他的头顶。
他仰头一看,只看到一片黑洞洞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密布的竹叶还是黑沉的夜空。耳边突响起哗啦啦的响声,竟是豆大的雨倾盆一般落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南宫骛险些愣住。
——这是下了暴雨了?
这瓢泼大雨下得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视线也全然模糊。
南宫骛也无法感觉到周围的事物,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一步一步试图往边缘走,准备找个避雨的地方。
他似乎摸到了一处山岩,沿着山岩,他又一步步继续往前。
正走着,突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来人力气很大,南宫骛被拽得往后一退,就在那后退的一瞬间,大雨的喧哗声骤然消失,四周突然平静,就好像他突然从大雨滂沱的街道上一头冲进了屋内,一方屋檐隔绝了雨中和屋内两个世界。
那只手的触感微凉,却是全然干燥的。南宫骛脚下动了动,他脚下的路也是干燥硬实的。
这雨来得也太诡异,消失得也太诡异了。
虽然周围光线很昏暗,无法看清是谁,但南宫骛却不知为何心中十分笃定,站在身边的人一定就是徐不疑。
“来。”她道,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
她拉着南宫骛的手腕,带着他往某个方向前进。
她比南宫骛矮一些,是以在牵着南宫骛行走的时候,南宫骛不得不弯下腰去迁就她。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骛问。
他觉得被一个女子这样牵着有些奇怪,说话之间,想要挣脱开去。
但徐不疑手上用了力,抓紧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挣脱。
“不要乱走。”她说。
前方隐约开始有淡淡的光线,南宫骛仔细一看——并不是晨曦,倒似乎是萤火。
萤火虽然暗淡,但也为他们照亮了周围的景物。南宫骛这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竹林,如今正走在一片山岩之间。
“这是哪里?”
徐不疑道:“这里已经是别的地方了。”
南宫骛一怔:“什么意思?”
“世界各有轮转,相互独立也相互依存,我们已不在原来的地方。”
南宫骛微微愣住:“你是说这里已经不是那座山?还是说这里已经不是凡界?”
徐不疑边走边说:“这里也是凡界,但不是你的那个凡界。”
“嗯?这个世界还有若干个凡界不成?”
“很多。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大小世界在崩溃和诞生,有人把最为稳定的六个大界称作六合界,我们之前所在的就是其中之一。”
南宫骛不知为何笑了,像是在笑徐不疑说的话,又好像是在笑自己,他又问:“那现在呢?”
“我们落到了某个小世界的残屑之中,不用担心,我能带你走出去。”
随着他们走过,那萤火似乎感觉到人气,围绕在他们身边形成了一条幽幽的光带。
这发冷的微光,将徐不疑包裹在一片朦胧的幕帘之中,显得她神色幽幽,不像个人,更像个神仙,又或是鬼魅。
南宫骛垂下眼睛,突然不是很敢去看徐不疑。他仿佛若无其事地,又问:“这个时节为什么会有萤火?”
徐不疑道:“是残像,并不是真的。”
南宫骛维持镇定,继续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九馆垂坠,雷开天地。”徐不疑道,“九馆升落之时,六合之间会有轻微震荡,九馆落下的地点附近会产生间隙,若是不小心,便会从间隙走失到别的地方去。若是这个地点附近有巨大的灵力波动,这震荡还有可能会变得更强烈。”
又是南宫骛不理解的词:“九馆?这又是什么?”
“一种星象,形为龙,也被称作九馆龙。九馆靠近地平线,就被称作九馆垂坠。”观九馆在修仙界算是一种常识,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