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冲父亲笑了笑,“我有事想和您说。”
“你是想和我说小楚的事情吧?”
父亲果然是父亲,什么都知道。
他站起身,将冷掉的咖啡倒掉,给我倒了一杯安神的百合冰糖水,递到我面前:
“喝吧。”
和楚却泽分开那几年,我总是无缘无故做噩梦,整晚整晚地失眠,医生瞧了也不见好,父亲心里着急,开始捣鼓各种食疗药物。
后来,他调了一方百合冰糖水,佐以其他中草药,煮开后滤过两遍,用第三遍的草药水让我饮下,我的失眠才好些。
从此以后,只要我晚上睡不着,不管是多晚去找父亲,父亲都会从床上爬起来给我煮冰糖水。
后来,时间长了,连冰糖水也不管用了,父亲看着我,缓声说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要心药医。
我问父亲我的心药是什么,父亲只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想和小楚在一起,我不反对。”
父亲看着内心思绪万千的我喝下冰糖水,随即别过头,看着窗外萧疏的月色和黑如滴墨的夜幕,表情很安静:
“但我希望你自己考虑好。楚却泽的想法毕竟不能以常人度之,你的心思虽深,但毕竟没有他那么决绝。人疯狂起来会做很多事情,你知道我和妈妈都会担心你,怕你出现意外。”
“父亲,我知道你的顾虑。”
我放下杯子,下意识转着指节上的戒指,慢慢道:
“但你不是说过吗,喜欢一个人,就让他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而他现在,已经变成我想要的样子了。”
“.........”
父亲转过头,似乎有些惊讶地挑起眉头,盯着我,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我话里的含义。
“我知道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我尽量装的声音很平稳,在信任的父亲面前,将白日里不敢袒露人前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展露人前:
“但是外公七十大寿那天,我是知道我饮下的那杯酒里有什么东西的。”
“我放纵了我自己,在楚却泽身体里留下了我的痕迹。”
“在出国那天,我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将他绑到我身边,然后打造一个笼子关起来,将他的脚拷上锁链,蒙住他的眼睛,剥夺他的所有感官,让他只能依靠我。”
“父亲,楚却泽常说自己是个变态,但我何尝又不是。”
我低下头,声音很慢:
“我之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所以心里喜欢他,却又老是欺负他;说服自己不在意他,所以狠心利用他;后来又因为嫉妒明子渠,所以折磨他,又折磨我自己。”
“有岁。”
我话还未说完,父亲就打断了我的话,表情很严肃:
“我必须要纠正你一个观点,那就是——”
“并非是你喜欢他才让他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而是他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所喜欢的。”
“.......”我怔了怔,有些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
“控制他,掌控他,是爱的一种表达,但并非是爱的全部。”
父亲这么告诉我:
“我往日里总担心你们两个因为控制欲过强而互相错过,但现在看来,你们大概都已经学会什么是爱了。”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随即低下头,对我笑道:
“在这件事上,我已经被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
“回去找小楚吧,你妈妈那边,我会帮你劝他的。”
在我结婚这件事上,只要父亲点头,妈妈多半也不会反对的,我想。
妈妈对很多事情的判断一直依赖于父亲的决策,有时候就是父亲说什么是对的,他就认为什么是对的,父亲说什么是可以做的,他就认为什么是可以做的。
这种毫无来由的信任和顺从有时候时常让我有些迷惑,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学会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后来我去问父亲,父亲只回了我一句话:
“你想多了,你妈纯粹就是懒的动脑子。”
我:“..........”
当父亲怪不容易的。
到了二十七八这个年纪,我回首前半生,忽然有些惭愧,毕竟从前总是让父亲操心,相比起来,明晏和寄安倒是从未让我操心过。
因为时间很晚了,所以我离开钟家去青玉苑的路上,并没有通知楚却泽,而是径直将车开进了车库了,随即用指纹解了锁,轻车熟路地往卧室走去。
明晏和寄安都很乖,一大一小靠在一起睡得很熟,两个人仿佛天生有什么血脉链接的亲兄弟一样,很快就混熟了,靠在一起的动作亲密无间。
我很欣慰。
然而,这欣慰似乎有些来得早,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没开灯,摸黑往外走,结果在黑暗里,地上零零散散的积木差点没把我绊倒,享年二十八。
我咬住后槽牙,忍住了把这兄弟俩薅起来打一顿的冲动,决定去主卧找我老婆楚却泽。
然而,我却意外地扑了个空。
月色倾颓,洒在空无一人的大床上,主卧的被子仍旧整整齐齐地叠在被单上面,没有人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