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夏天自己嘚吧嘚也没劲,慢慢滑到枕头上,伴随着书页轻翻的声音沉入了梦乡。
舒晚风如释重负。
最近每天都是好天气,一大早,灿烂的阳光铺满整间卧室,夏天被热醒了。
他不仅沐浴在阳光下,还被舒晚风搂在怀里,能闻到对方身上残留的沐浴露味道。
小心翼翼地从舒晚风怀里抽身,夏天跑去楼下的浴室洗漱,尽量不打扰舒总难得的懒觉时光。
舒晚风的确睡了一个大大的好觉,回国数月,这是他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晚,比喝醉那一晚还要睡得沉,醒来后神清气爽,连续加班的疲惫一扫而空。
下了楼,发现夏天在鼓捣早饭,他便倚在楼梯旁笑着看,笑着笑着又抿住嘴角,假装刚睡醒的样子过去帮忙。
吃完饭后出发去夏家。
夏一般和郑香老早就收拾好等着了,还特地包了一大袋子金银元宝,要去庙里烧给伊兰。夏天不知道他们准备这些,小心地打量舒晚风的神色,发现他没有露出难过或者抵触的神情,不由松了口气。
周六出行人多,车子上了环路就开始堵。
夏一般坐在副驾,和舒晚风打听舒深的情况,舒晚风跟他解释:“我爸没出家,算是带发修行,听说你们要去,他很高兴。”
多年不见,夏一般内心激动又不安,生怕老友见面分外尴尬,闻言放松了不少。
郑香倒是不紧张,而是不停发表意见,“你爸也是的,这个岁数正应该帮你把关人生大事,怎么能一猛子扎进庙里去呢?”
“没事儿。”舒晚风轻松地打着方向盘,“就算他真想出家,我也能接受。人生在世,首先要自己不留遗憾,他五十多岁的人了,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用事事以我为先。”
“这话我爱听。”郑香的主意是说改就改,“父母儿女都只是一个身份,说一千道一万,人得按着自己的心意活才算痛快。”
生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她立刻拿眼前人举例论证,“咱就看你夏叔叔,炒股、开公司、生意失败,半辈子把什么都经历过了。我是整天和他生气,但话得这么说,他想做的时候我也的确没拦着。这人啊,甭管好的坏的,都得试过才能死心,不让他试,他那心里总跟猫挠似的,早晚还是要憋不住,我拦也拦不出好儿来。”
听了这般状似贬损实则秀恩爱的唠叨,夏一般乐呵呵的,显然和郑香结束冷战,这会儿夫妻同心,乐在其中。
伊兰的事让他们的关系缓和许多,年少夫妻,能走到今天也是不易,土埋半截的人了,说看开也能看开。
车内气氛不错,夏天却一直沉默寡言。
舒晚风从后视镜里看他,他也没察觉。
做母亲的,哪能不知道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什么脾气、秉性?郑香瞄了深沉的儿子一眼,笑过之后又叹气。
舒晚风故意问:“郑姨您烦心什么呢?”
郑香戳戳夏天的肩膀头子,不满地说:“我好大的儿子呗。他妈说了这么多人生哲理,连个场都不捧。”
“捧,您说得对,特别对,当代马克思。”夏天皮了一嘴,那笑却浅,看着就不喜兴。
郑香看这人怎么逗都不乐,忧愁便有些真情实感地涌上来。
她扒着前座和舒晚风下命令:“晚风你是当哥的,懂得多,夏天也肯听你的。这小子我是管不了了,你帮我们多劝着管着,有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捎带着你兄弟点儿,别让他落了单,你们都是好孩子,还跟以前一样做伴儿,能不能办到?”
“妈……”夏天回过神来,无奈地叹气,“您瞎操心什么呢,我挺好的,别说得我跟林黛玉一样。”
郑香划拉他,让他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舒晚风怕郑香不高兴,顺着她的意思应承下来。
接下来没人再言语,除了舒晚风这位司机,其他人都因为路程遥远而有些困乏。
等红灯的间隙,舒晚风扭头看夏天,夏天不知何时也在看他,两人的眼神对上,都觉得该说些什么。
但好像说什么都多余,都戳人心窝子。
夏天于是偷偷拽了拽舒晚风的衣角,舒晚风在那两根细白的手指上抚了一下,是无声的安慰。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夏天心想,他要见到兰姨了。
兰姨她,只剩个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