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迟太多的季祁自然扑了个空,兜兜转转之后,竟带着亲信与吉瑞到达停工的油坊。
为确认心中残酷的猜测,吉瑞忍着反胃将一只尚未焦熟的“鲛人”拖到地上,颤抖着双手检查早已腐烂的腰部,终于在肉里发现了精巧的缝线,她的心中被巨大的悲伤所击中,根本不无法想象那般善良的妹妹在死前究竟遭受了多么残酷血腥的事,顿时泪眼朦胧。
季祁叹息:“别哭了,我们还是让这些女子入土为安的好,混账齐彦之被鹿家带走,多半要为此丧命了。”
“为何人命如草芥,为何我们这么努力地活着,却还是卑微得连尘土都不如……”吉瑞捂住脸痛哭:“明明那么多残忍的家伙还活着,我妹妹却死了!”
季祁过惯了粗糙的生活,不怕流血吃苦,却并不晓得如何安慰一个伤心的姑娘。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外面隐隐传来悠长的口哨。
立在油坊门口的御鬼师立刻道:“季大人,是鹿家人出现了,我必须要带您走!”
“罢了,没想到这次暴露的如此之快,鹿笙果然诡计多端。”季祁皱眉:“花病酒没下狠手杀死我,姓鹿的肯定无法容忍,姑娘,你也随我们走吧。”
“不,我要去找齐彦之。”吉瑞抹着眼泪拒绝:“我本与你们没有瓜葛,鹿家也不屑于多理我,没有跟你走的道理。”
季祁皱眉:“可是附近不仅有鹿家,还有异鬼。”
“异鬼是不会靠近我的,我不能放过欺凌雪儿的凶手!”吉瑞拱手道:“大哥既然不愿意真身相告,那便就此别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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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薄的晨光点亮了沈桐儿暂已藏身的废墟,她被照到眼皮,顿时从噩梦中惊醒,第一件能想到的事就是关心怀里的鸟儿。
幸好服过魂尘又经过短暂的休息,白鸟的伤势已有好转,原本烧焦的皮肉开始泛红,开始长出了新的绒毛。
沈桐儿万分激动,轻轻地亲了亲它的头,啜泣着说:“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下去了……那个长明灯怎么会如此厉害……”
苏晟并没有回答,只是睁开仍旧纯洁的黑眼睛,默默地瞧着她。
“看来我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那赤离草注定不属于我。”沈桐儿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鹿家人,等你的伤势稍微好转,咱俩就回家吧。”
苏晟依然虚弱地保持沉默。
事情偏离了他原本预计的轨道,看来这十多年里,那些异鬼已经掌握住了更多关于它们自己的信息,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在此刻实在无法断然决定。
沈桐儿依旧心思简单,站起身说:“也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比那个破破烂烂的长湖镇大上许多,而且异鬼的痕迹非常稀少,走,陪我去前面找点水喝。”
因为动作的拉扯,白鸟全身溃烂的皮肤开始剧痛不已。
沈桐儿感觉到苏晟的颤抖,把他小心翼翼地包好背在背上,叹息道:“小白被烧得好丑啊!”
悲惨的鸟儿顿时僵住。
沈桐儿回头笑:“不过我不嫌弃你,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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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鬼镇也无非就是他们正处的奇怪遗址了,为寻找些能用的生活用品,沈桐儿挨家挨户地推门查看,发现虽然多数腐烂破败,但半句遗骨都没有留下,不由感慨道:“外面许多地方都竖着坟,难道是有谁把死去的老百姓们埋了?这到底是哪呀?”
迷迷糊糊的苏晟说:“……看看有没有界碑,石楼之类的东西……”
沈桐儿扶着腰跳到房檐眺望,然后用金缕丝朝地势低矮的地方荡去,最后落在个两人多高的青石牌前说:“是不是这个?……咦,长湖?!”
白鸟微微叹息。
沈桐儿不敢置信地感慨:“难道这里才是真正的长湖镇?的确比之前那个大上许多,现在想来,齐彦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欺名盗世之徒,还有鲛人之类,也不晓得是什么鬼!”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不是要喝水吗……”苏晟反问。
“多观察下有什么坏处,万一谁来追杀我们,熟悉地形总没错。”沈桐儿指着前方最显眼的建筑说:“那里的漆保存的最完好,我去看看是什么。”
此刻苏晟没能力阻止她乱跑,只能无语。
沈桐儿径直过去推开大门,心生疑惑:“门把手上半点土都没有,竟然这么干净?好像是个庙,里面有雕像呢!”
她讲完便迈过院子走到内室,意外地抬头望见个用纯白石料的雕刻的绝美仙子,长发极地,衣裙翩然,精致的脸庞栩栩如生,浮着令人心安的温暖笑意,即美丽又圣洁,令小姑娘看得呆了起来:“哇!小白!这个神仙好好看呀……上面写着明烛娘娘,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背后的鸟儿一片沉默。
沈桐儿双手合十拜了拜:“娘娘,不管您是哪路神灵,都请保佑我和小白平平安安回家。”
石像依然微笑着,即便身处腐木与尘埃之中,仍旧出淤泥而不染。
“哎,不知道这辈子我能不能长成这副大姐姐的模样,从小到大不管吃多少东西,总是长不高、长不胖,娘天天笑话我一辈子都是小屁孩。”沈桐儿抱怨着摘下背囊,捧着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