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头裹着层层布条,打在身上并不痛,但小夏触到他的眼神,忽然觉得那一拳像是砸进了心房。
他的眼神里透出一种被欺辱的痛恨。
小夏想要解释,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一时失足,但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的确是他做错了,他鬼迷心窍,无可辩解。
正在分夜宵的玲珑看到这一幕,下巴差点掉进锅里,愕然道:“小夏,你、你、你不会是……断袖吧?”
小夏做了一件更错的事。“断袖”二字把他惊得一激灵跳起,看都不敢看丘成一眼,落荒而逃。
垂头丧气地推开家门,见严冰正在院中举头望月做忧郁王子状。小夏学着他的姿势托腮望天,似乎忽然与少爷常读的伤春悲秋的诗词产生了共鸣,喃喃自语,“我是个混账。”
耳畔飘来惆怅的声音,“同感。”
同命相怜的混账主仆彻夜难眠。
严冰宽宏大量地想,如果寄虹来道歉,他可以既往不咎。
小夏先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不由自主地又怀念起那股香甜之味。为什么丘成的嘴唇那么柔软那么好……吃呢?
城外的窑厂里,丘成对着熊熊窑火,一整夜心火翻腾。
他被吻了。若在戏台上,应该……以身相许了吧。
严冰和寄虹吵架后的第一天,他等候了一天,无人上门。很明显,昨夜的幻想不切实际。
第二天他认识到自己并不是锱铢必较的人,即便她不肯道歉,他也是可以和好的。但一整日只有小白求抱的邀约。
第三天他终于按捺不住,驱车直奔彩虹瓷坊。
☆、芳菲天下闻
路上严冰想好一套完美说辞,不料全没派上用场,寄虹并不在瓷坊。
姚晟说:“前天一大早丘成领着玲珑伍薇过来,在阁楼嘀咕好久,兴高采烈地一同走了,把寄云也叫去了。瓷坊和窑厂的事交给了我和大东,他们两天没露面了。”
严冰转去窑厂,大东是锯嘴葫芦一只,挤不出半个字。他突然生出恐怖的幻想,那个深夜她血泪纵横的面容历历在目。
这日他前所未有高效地“视察”了青坪所有瓷商与窑厂,全无消息。沙坤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劝他稍安勿躁。
听出沙坤的言外之意,他诧异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沙坤同样诧异,“他们五个借船避世这馊主意不是你出的么?”
码头果真只剩下两条沙船,远眺青河漠漠,上下皆无帆影,载着他们的那条沙船不知所踪。
他空落落的,无端似觉一根若有若无的线,一头牵着遥缈未知之处,一头系着他的心房,一紧一松间,心跳呼应。
何谓一日三秋,严冰深深体会了一番。之前忧心如焚失去理智,冷静下来回想种种,寄虹若独独为避开他,不必带上寄云玲珑伍薇丘成,大费周章地借走小和尚和歪脖一干船员扬帆远航。
或许她在筹备大事,但这是自从那个清晨向她许诺“我帮你”以来,他首次没能参与的大事。原来并不是非他不可,这层认知叫他怅然若失。
煎熬了三天,小和尚毫无预兆地现身在严家。“姐姐们让我带话,明早巳时到山海居去。”
可算听见音信了,严冰怎么能放他走呢。“这几天你们去哪了?她……他们都好吗?在做什么?回来了吗?现在——”
“现在我要去通知旁的人,你问的事么……”小和尚笑嘻嘻晃晃脑袋,“姐姐们说,不可说。”
严冰只得按下焦虑,踌躇地问:“叫你通知我的,是不是……嗯……伍薇?”
小和尚拖长了声音说:“是——”
严冰心里便是一沉。
小和尚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大喘气地接话:“——是二小姐。”说罢扮个鬼脸,哧溜闪出门外。
严冰的唇角一点一点弯了起来。
翌日一扫连日阴霾,风和日丽,白云堆在蓝天上,在山海居前的红花紫荆林里投下淡淡的薄影。林子边缘有片空地,古怪地用白色帷幔围出两丈见方的一块地方,瞧不见里头的情形。
小夏踮起脚尖张望,严冰没心思看热闹,催促着走进山海居,听到有人唤他,循声望去,姚晟、沙坤、大东坐在临窗的桌前向他招手。他环顾四周,店里店外没见着寄虹等人的身影。
“别找了,不在这里。”姚晟说。
严冰落座,花窗正对那处帷幔,他这才多看几眼,“什么名堂?”
沙坤凉飕飕瞟了旁边的小和尚一眼:“除了这小子,没人知道搞什么幺蛾子。”
小和尚嬉皮笑脸,“等着就是啦,保证大饱眼福。”一溜烟没影了。
几人只好枯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夏忽然“哎”了一声,朝窗外努努嘴,几人往外看去,小和尚领着几名手下站在帷幔旁,一人扯住一角,向里头说了什么,便齐齐一拉,帷幔哗啦啦大旗般随风飘展。
帷幔将离未离时,乐声忽起,叮叮咚咚流出花林,路人惊喜驻足。
帷幔之下,赤黄青紫白五色彩衣曼曼轻舞,五人或坐或卧,各执一样乐器,丘成一袭粉青深衣,端坐扬琴之后,皓腕轻轻一扬,乐声忽止。
端的是“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