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月被他逗乐,禁不住抿嘴一笑:“知道父皇疼我,可女儿真的没什么,父皇,难道令儿在你心中就这么弱不禁风么,一点头疼脑热的也要这般着紧?”
皇帝有些动摇,但依旧放不下心:“当真没什么大碍?”他边说边盯着沈令月的脸庞看,似乎想从她的脸色上看出什么门道来。
沈令月轻轻一点头:“原先还有些头晕,但出来散了这么一会儿步,已经好多了,想是再吹会儿风就会好了。”
“那好吧,太医令就暂时不请了。”皇帝终于松了口,但依旧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过你可得答应朕,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可不能学你母后那样,尽在乎些什么宫中规矩,朕的女儿不需要在乎这些劳什子的破规矩。”
“知道。父皇尽管放心,令儿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见总算是打消了皇帝请太医令前来的念头,沈令月暗舒了口气,松手在原地立直了,笑着点头应声,可还没等她完全放下心,皇帝又像是想起什么般侧过身,露出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的谢初等人,笑道:“对了,被你这么一搅和,朕都差点忘记了,今儿个你表哥也来了宫中,令儿,还不赶快上前见礼?”
他说的自然是客气话,毕竟他们两个虽然是表兄妹,可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从来就没有公主向臣子见礼的道理,因此谢初连忙低头作揖行礼,其余的几名武将也都一一行礼不迭。
沈令月受了他们的礼,但依然给谢初还了一礼,颔首笑道:“表哥。”
看得一边的皇帝心满意足:嗯,朕的女儿就该这般,既不失一国公主的风范与大气,也不倨傲骄纵,分得亲君臣亲疏之别,真是知书达理,不失大家风范。
皇帝满意了,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甚至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故意笑道:“你们两个现在倒是对对方客客气气的,可朕怎么听说,上一回在宫外酒楼,你们好像有点闹得不愉快啊?”
沈令月的笑容就是一顿,一是因为她竟然忘记了那天跟随在她身旁的两名女卫都是父皇指派的,那那一日在客云来酒楼中发生了什么事,父皇也都该知晓得清清楚楚,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这种事让别人知道总归有些不自在;二是因为她虽然从沈跃那明白了谢初那天的反应是在吃味,可心里头对谢初的印象还是那个软硬不吃、死活不肯接受她的示好的表哥,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是该继续笑着呢,还是也偏过头去给谢初脸色看一回。
谢初心里也有些堵,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一想起当日沈令月望着顾审言双目发亮的样子就心下烦躁,这种感觉在看到沈令月变得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之后更强烈了,碍于皇帝在场,他没有什么动作,但抿紧的唇与变差的面色也依旧暴露了他心情不佳的事实。
皇帝:……唔,朕好像明白了什么。
回想起那一日暗卫的禀报,自以为了悟的皇帝笑着当起了和事老:“怎么,吵架了?不过一点小事,也值得上生这么久的闷气?听朕一句话,都两天了,多大的气也该散了。”
“陛下,”谢初立刻回神,恭谨道,“臣——”
“行了,你不用说了。”皇帝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朕心里有数。”
他边说边来回打量着沈令月与谢初,只觉得女儿若朝露山茶、侄子如松竹利剑,当真是般配得不能再般配的一对,遂起了撮合的心思,笑着唤除了谢初之外的几名武将,言边关诸事尚有些许问题需要再行商议,已经请了中书令等人前来,现下便要去宣政殿相商,至于昭武将军么,嗯,就陪着三公主散散心罢。
那几名武将都知晓谢初与沈令月一事,明白这位昭武将军是皇帝心中的驸马人选,陛下要牵红线,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没有异议,又不是那等言官,逮着一点事就可劲地叽叽歪歪,遂都应声附和,给了谢初几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后就随着皇帝一道去了宣政殿。
顿时,路边就只剩下了沈令月与谢初两人。
不用再维持着笑容来讨皇帝的欢心,沈令月松了口气,可一想起鸣轩殿里还摊着的那幅十二花月图,又忍不住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谢初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从她旁边响起,“陛下是命我陪你散心,又没命令你一定要在这里待着,若不愿见到我,你大可转身离开,我也乐得一身轻松。”
这话说的可是大不敬,沈令月身旁跟着的问颜知意俱是心神一颤,生怕本就心情不好的沈令月再次勃然大怒,连忙垂首低头屏气凝神,忐忑不安地在一旁待着。
谢初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这般以下犯上的话了,若是搁在今早之前,沈令月只会一笑而过,并不会跟他计较,可因为画卷一事,她已经心烦意乱,又被他这么一通不冷不热的话说了一顿,一边暗骂父皇总是好心做坏事,自作主张地下一些自以为英明的决定,一边没好气道:“你不满个什么劲?既然这么能耐,你怎么不自己离开,非要我先走?本公主又不会留你,矫情。”
说罢转身就走,留下谢初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
矫情?她居然说他矫情?!
他——他哪里就矫情了?!这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