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出去吃饭,你们怎么付钱?”
大家愣片刻,不约而同看程皓。
程皓把一大沓没用的宣传单扔进脚下的废纸箱里。
用行动表明他是主要劳动力,加企业骨干,经济支柱。
“知道了。”伊糖说。低下头继续写字。
难怪那天他敢开口让她留下。
程皓三两下清理完桌面,站起来抽过椅子上的大衣:“差不多中午了,那我先走。”
“下午几点回来?”王矫问。
“说不好,西街那边的几个藏家,和我说好以后东西送来咱们拍卖行,咱们春拍这么久还没弄起来,我得去那边转一圈。”
王矫点头。
程皓走到伊糖旁边,抽过她写的几张纸,左手整着大衣领子,纸上的字群魔乱舞。
他说:“咱们的字有讲究,书法讲究圆为规以象天,方为矩以象地。方圆要互用,硬笔书法略有不同,但字形要方正,用笔要遵循技巧这点一样,你这样写不行,将来字体一点风骨都没有。”
伊糖抬头看着他,油笔在纸上左右使劲划出几道乱痕,然后说:“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你觉得我能听懂你刚刚的话?”
程皓放下纸,瞅见白纸上烦躁凌乱的印记,略意外:“我看你平时也说得挺好的。”
“我说的话是背的。”伊糖左右用笔划着,脸依旧仰对着他:“但你们平时说话,我已经听的很吃力。所以我最喜欢听你说话,因为你说的字少。——请继续保持。”
程皓轻笑出声:“让你哥带你玩去吧,写字也不急于一时,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我们这行要了解的东西太繁杂,中国美术史,绘画,瓷器都得懂一点,要不让你哥带你去博物馆转转。”
又说这么多字。
伊糖站起来,冷然问到:“你试过被一个模特跟着出门谈事情吗?”
程皓立时拿起车钥匙,和煦地慢声说:“我的意思是,你用的那笔不行,影响你练字,我出去给你买笔和本子去。”
肖扬狂笑起来,拿着桌上两元店买的油笔砸向王矫。
王矫捏着笔放进笔筒:“东西在人用。她人写的不行,怪我的笔。”
伊糖说:“哥,咱们也出去。”
程皓戴手套的动作停住,看着她。
伊糖说:“别怕,不跟你出去。我让我哥带我回家去,看看我爸。”
伊威神色微变,使劲给程皓挤眼睛。
程皓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看向他说:“早晚得去,你想想。”
“可是”伊威的话说不下去了。
确实……早晚得去。
他走到门口,抬手拿下了伊糖的大衣,她走过来伸出手。
伊威等着她接衣服。
伊糖等他给穿。
看伊威不动,她把伊威的手抬起来,摆好伺候人穿衣服的高度,这才转身穿上。
套上大衣,她又去拿伊威的。
伊威心事重重,等伊糖催他,他才知道他妹要帮他穿衣服。
肖扬在那边喊了句:“男的不用。”
王矫和他笑起来,显然想到昨晚擦椅子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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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雪早干了,气温依旧很低。
俩人驱车往城北方向赶去。
伊糖对整段路程,以及目的地都毫无感觉。天色灰蒙蒙的,后座塑料袋里面有一袋面包。
她对着窗外咬着一个面包。
伊威说:“我那天问你吃什么,你说吃面包,这都几天了,我才发现不对,你是不是在替我省钱,所以咱俩一块,你就吃面包。”
“不是。”伊糖看着窗外骑自行车的中学生,没什么感情地说:“我不喜欢吃外头的东西,在那边,也是吃沙拉,面包。我常吃的西蓝花,胡萝卜,西芹,都是用水煮一下吃。习惯了。”
伊威听着这菜谱,嘴里都能淡出鸟来。
伊糖又说:“昨晚,程皓煮了一碗面给我,我忘记告诉他我吃盐少,半夜咸得我睡不着,他在客厅,我也不能去喝水,硬忍到早上。”
伊威:“……”
不会写字,吃饭都这么难,能干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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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一片住宅区外停下。
全是小高层的楼群。
“到了?”伊糖问。
伊威捞过车前面的烟:“我下去抽烟,你在这边看着就行。”
伊糖点头。
她虽然回来时间短,也能看出,这种楼就是普通人住的。比伊威他们租的办公地点新一点,但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会选的地方。
她下了车,伊威靠在车门上,她走过去,刚想说车门上有灰。
伊威却站直了,扔了手中的烟。
她循着视线看过去。
马路对面,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提着黄书包,身边跟着一个并不年轻的男人。
说他中年,他显得过于疲惫。说他老年,他身边蹦跳着几岁的孩子,显然又不合适。
他从书包里拿出水壶,弯腰让孩子喝,小孩子喝了两口,一推水壶就跑了。跑了两步又突然掉头跑回来,抢过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他看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