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冷秋的怀抱让陆玖感到熟悉。
在几声呼唤过后,他的眼睛终于缓缓地睁开一条缝,在那一瞬间,泪水朦胧了双眼。
“表姐……”
他嗓子沙哑,虚弱地喊了一声。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一头扎进表姐胸膛,宛如一只受伤的小猫儿躲进主人怀里求安慰。
“表姐……你终于来了呜呜……小玖儿好疼……疼……”
陆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音量很弱,语速也很缓慢。
每发出一个音,都要喘好大一口气,然后才能够艰难地将音节挤出牙缝。
而他臀腿上的杖伤已经由痛转麻,像皮肉被泼了一大桶辣椒油似的,火辣辣的,消耗掉他大半的体力和精神。
他的眼睛几乎无法对上焦。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串似的,簌簌落下。
冷秋瞅着陆玖哭得像个泪人,心房顿时揪成一团。
暗暗痛骂自己。
怎么今天偏偏要去赌坊对账,不陪着小玖儿一起去酒楼呢?
可比起心疼,此刻她更多的是愤怒!
自己捧在掌心都怕化了的宝贝,她们竟敢这般糟践他!
冷秋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喉头的哽咽。
一抬头,红着眼睛瞪向端坐于公案后的胡莱,咬牙切齿地问道:“胡大人,既是开堂问案,岂有未审先上刑的道理!?”
“你是在质问我么?”
胡莱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冷秋嘲讽一笑,回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胡大人’吗?”
“你!”
胡莱脸色骤然。
“啪”的一拍惊堂木。
“大胆冷秋!”
她眉头骤紧,左手指向冷秋的鼻子,摆出县令的官架子反问道:“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本官还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说完,胡莱自己都气笑了。
在场众衙役和负责记录的杨主簿,都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纷纷屏住呼吸,悬起一颗心。
大家默契地将目光投向冷秋。
以为她会遵循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准则,民不与官斗,却没想到她回复给胡大人的竟是一声轻蔑的冷笑!
然后兀自抱起陆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只当胡莱是空气。
见状,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这还是传言中圆滑世故的冷老板吗?
而被她无视了的胡莱更加气不打一出来,只觉得颜面扫地,气得牙关直颤!
冷秋刚往县衙大门的方向迈出一步,胡莱就在她背后紧攥惊堂木,狂拍公案。
啪啪啪啪!
“站住!”
冷秋脚步一顿。
可仅仅只是停顿了两秒,她就再次迈开脚步。
这下胡莱彻底恼火了,挥手命令衙役们堵住她的去路。
“冷秋!这里公堂,不是你来去自由的地方!你若再敢对本官无礼,信不信本官连你也打?”
“喔?大人这是又打算公报私仇了?”
冷秋回过头,高傲的目光刺得胡莱坐如针毡。
自己往日对孙家卑躬屈膝,心里多少憋着一口气,如今又在顾筱面前直不起腰,因为阿邕临走前的一句话,自己就得时刻关照他这位“红颜知己”……
这些苦楚强咽下也就罢了。
可现在竟连区区一个赌坊老板也敢蹬鼻子上眼,公然质问她了?!
简直无法无天!胡莱忍无可忍,火气一上头,当即伸手抽起一根令签。
怎料,刚要掷地的同时,墙后二堂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胡莱心房一颤,顿时收了三分火气。
她怕顾筱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回头不好向阿邕公子交差,于是急忙扭头问道:“怎么回事!?”
杨主簿也是一愣,急忙招手示意站在自己身旁的衙役。
“你去二堂看看什么情况?”
“是。”
那衙役快步走向二堂,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的茶杯碎片,碎片上还零零散散沾着几片茶叶。
从碎片的数量上看,似乎碎的还不只一盏?
“这……”衙役一脸懵地看向顾筱。
只见她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微微一笑道:“我摔的,手滑。”
“啊?”
衙役扭头看向桌面,发现简韫位置旁边的茶也没了。
两杯茶都手滑被摔了?
这么巧的吗?
“那个……顾姑娘,大人让我来看看情况,您没事就好……”衙役解释道。
顾筱抱歉一笑。
“我没事。对了,能麻烦你再帮我俩沏杯新茶来么?”
衙役想了想,答应了。
“好的,二位稍等。”
见衙役一走,顾筱立刻朝坐在自己隔壁的简韫抛去一个眼神。
“快去!”
若任由胡莱继续意气用事,那这案子判到天黑都结束不了。
得赶紧说回正题!
简韫一秒会意,立马起身朝公堂的角落走去。
公堂上。
胡莱等了半晌,迟迟不见衙役回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