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顾筱和简韫同时惊讶地转回头。
只见门前的石狮子后闪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的身影。
她身上的长衫已经洗到褪色,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怎么了,脏兮兮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每走一步,脚下都是踉跄的。
顾筱差点没认出来她。
“金……金先生?”
简韫亦惊呼:“您怎么弄成这样了?”
二人连忙快步上前。
看着酒楼门前客人的身影络绎不绝,金先生不由得长叹一声,哽咽着落下泪来。
“真是造化弄人呐……也许,我根本就没有当个说书人的命吧……”
见她突发此感慨,顾筱不由得感到奇怪。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明明早上见面的时候,她还满脸欢喜。
可一转眼再见时,怎么就像三魂丢了六魄似的,整个人笼罩在悲伤的浓雾中,无法自拔了呢?
就连简韫也同样觉得困惑。
“莫非是冷秋的人找过您?”
结合马上就要在冷家酒楼开讲《金瓶梅》第二回的现况,实在让人不得不往这方面联想。
可金先生却悲痛地摇摇头。
“不,没有……你们走了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我家厨房突然走水。你们去过我家也知道,厨房和书房是挨在一起的……”
她一边说,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像一条脱水濒死的鱼儿,张着嘴,喘了老半天,才艰难地往下说。
“当时,火烧得特别快,我只来得及跑出来,至于第二回的书稿就……就……”
“稿子被烧了!?”顾筱震惊问。
心弦瞬间紧绷!
而金先生却直摇头。
她痛苦地捂住脸,后背顺着石狮子像脱力地滑落,最后弓着腰蹲下,将自己笼罩在角落的阴影里。
紧皱的眉头写满愧疚。
声音如在狂风中颤抖的风筝线。
“我不知道……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等火被扑灭后,我进去找,已经找不到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捂脸痛哭,一个劲儿地捶自己的脑袋,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一声声“对不起”,不仅是在向顾筱道歉,也是在向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家人道歉。
同时更是无法原谅如此糟糕的自己。
怎么连几张稿纸都保护不了呢?
你真没用……
真没用!
她打自己的拳头越攥越紧。
“金先生!您别这样!”
顾筱急忙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打自己,暖心劝道:“意外既已发生,眼下该做的,不是自责,而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可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走水呢?”
简韫百思不得其解。
金先生张着嘴艰难地喘息着。
空气沉默了半晌,她才勉强稍稍平稳情绪,简单向二人叙述当时的情况。“你们走了之后,我家夫郎到厨房做饭,他就离开一会儿,到院子里打个井水的功夫,一转身,灶台就起火了!
“后来我问他,他就只是哭,也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说着,金先生又急躁起来,手足无措地揉搓自己的头发,似乎很懊恼自己怎么就让情况变得这么糟糕……
见她无助忙乱的样子,简韫不由得暗叹一声,然后给金先生递了张手帕擦眼泪,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而顾筱也没再说话。
她觉得这场火来的时机太微妙。
唯一的一份手稿刚被烧毁,没过多久,冷家这边就传出消息,说今日午时在自家酒楼能听到《金瓶梅词话》第二回的全部内容。
并且说书人换了!
不是首讲的金先生!
最奇怪的是,自己这个“创作者”竟然对此变动一无所知?
顾筱抬起头,盯着“冷家酒肆”的牌匾看,兀自陷入沉思。
这事从头到尾,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可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当她正冥思苦想时,酒楼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柔媚的嗓音,惊讶道:“哟,这不是顾当家的吗?”
三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漂亮少年从酒楼里走了出来,他肩上披着一圈洁白的狐毛围脖,更衬得他肤白如雪,娇艳动人。
“原来是陆少爷啊。”
顾筱并不意外在这里看见他。
自从上一次见到他和冷秋一起出现在饭馆后,顾筱便私下打听过,得知陆玖小冷秋六岁,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表姐冷秋家。
两人自小同吃同住,据说陆玖不爱读书,还是冷秋手把手教他识文断字的。
在陆玖心里,冷秋是如师如母的存在。
他还曾不止一次说过,长大之后,自己要嫁给表姐冷秋,两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而冷秋也溺爱这个小表弟,走到哪儿都将他带在身边。
如今小表弟渐渐长大,她甚至将酒楼的生意全权交给他打理,所以陆玖会在这里出现并不奇怪。
陆玖一走出来,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