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一听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
“就她?还文豪?”
冷秋指着顾筱,看向金先生,捧腹大笑。
“你个破落穷酸,莫非是读书读得脑子都锈顿了?她大字不识几个,若也能称得上文豪,那在场各位就个个都是大学士了!”
闻言,那金先生一秒垮下嘴角,阴沉沉地转过头,瞪了冷秋一眼。
“阁下怕是目不识丁,不通文墨吧?”
“什么!你敢骂我不识字!?”冷秋不可置信地呵了一声。
然后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落第秀才,也配在我面前装蒜!”
两人唇枪舌战,顾筱本不打算掺和。
但听到冷秋蔑视科举落第的儒女,顾筱便立刻按奈不住,回怼道:“有本事,你去考一个状元、榜眼什么的给大家伙瞧瞧啊!”
冷秋一时语塞。
“我……我才不屑走那条道呢!”
她攥紧手中的一沓银票,当着吴掌柜和金先生的面,又重新数了一遍,嘚瑟地自言自语。
“考中了科举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朝廷隔几年就出一批进士,却不见得能有几个比我有钱的。人生在世,没有钱,寸步难行!”
看见冷秋手里那一大沓银票,吴掌柜又羡慕又嫉恨,黑着脸撇过头去,朝顾筱使了个眼色。
家主,这您能忍?
而顾筱却从容不迫地顺着她的逻辑往下接。
“你也说了,不能以科举考试论成败。金先生之才,大家有目共睹。”
闻言,冷秋瞬间拉下脸,暗磨后槽牙。
“合着你是拐着弯儿骂我没长眼睛咯?”
简韫瞧她可总算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抿嘴憋笑。
顾筱却不搭理她,兀自转身面向金先生,微笑着关心问道:“今日新本子首演,效果如何?”
“好啊!”金先生欢喜地一拍手,“座无虚席,满堂喝彩!”
她只说了八个字,却激动得掉下泪来。
顾筱看见她的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沧桑的面容总算有了光彩,宛如蜗居黑暗长夜后终于等到了天亮,心中不由得有些动容。
虽然金先生号称“无名篇不出山”,但顾筱心里清楚,这只是一种生存方式罢了。
就像那些没钱没人脉的读书人一样,欲出仕先归隐,为自己打造一个高深神秘的“人设”,以此吸引朝廷中那些求贤若渴的高官的目光。
道理都是相通的。
再者,说书这一行里,僧多粥少。
若无好故事,谁乐意花钱买座,耐心的在那儿坐上几个时辰?
金先生懂得内容才是硬道理,所以对顾筱非常尊重,将早上成功的表演归功于顾筱。
“大家喜欢的不是我的说书技艺,而是您写的话本!”
闻言,冷秋震惊地瞪大眼睛。
大脑“轰隆”一声。
“什么!你就是兰陵笑笑生?”
看她傻眼的表情,吴掌柜顿觉解气。
终于轮到自己扬眉吐气了!吴掌柜上前一步逼近冷秋,嫌弃地推了一下她的胸口,啧啧两声。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们新家主大笔随意一挥,便是轰动全城的名作,哪是你这个土包子比得上的?”
她话音刚落,门口又传来一个女人惊喜的叫声。
“哎哟!原来顾当家的在这儿呀!”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筱寻声看去,见是一个穿花裙的中年女人,吴掌柜悄悄在她耳边介绍,来人是对面酒楼的老板娘,小名叫“阿桃”。
“是桃掌柜啊,幸会。”
顾筱客气地伸出手,同她握手。
对方瞬间欢喜得眉飞色舞,一口一个“荣幸”。
提起今早在酒楼听金先生说的故事,阿桃不禁感慨道:“今日那一折‘西门庆热结十兄弟,武二郎冷遇亲哥嫂’,当着是精彩绝伦!”
她扭头发现金先生竟也在这里。
于是赶忙追问道:“打虎的武二郎同意搬到哥嫂家住,然后是不是该跟他嫂子发生点什么了?武大郎就没发现什么端倪吗?”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了!
路过的行人听到“武二郎”“嫂嫂”等字眼,纷纷停下脚步,寻声走进叶氏赌坊。
不算宽敞的大厅瞬间塞满了人。
冷秋不悦地皱起眉头,发牢骚道:“哎呀!你们别挤……没看见这儿有人啊!”
可压根没人搭理她的感受。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好奇你就滚远点。”然后硬生生将冷秋推到一旁。
冷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方向,被人一推二搡的,一时没稳住重心,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
“砰”的一声闷响!
鼻子正正撞上门框。
疼得她“哎哟”一声惨叫,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紧接着只感到人中处一股热流淌过……
抬手一抹,竟是血!
她流鼻血了!
冷秋心头一咯噔,脸色骤白,赶忙一摸鼻子,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鼻梁骨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