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顾筱忽然又意识到另一件事。
她目光上下审视着坐在杂草堆上的周若羽,反问道:“你没疯,对吧?”
对方冷笑一声。
“谁说我疯了?孙蔓颜?还是顾衡?或者是那个只来看了一眼,连把脉都没有把脉的赵大夫?”
顾筱无言以对。
她也是从吴掌柜口中听说的,据说,外边大家都这么传。
至于是谁第一个这么讲的,无从查证。
“你刚才说,你‘必须当这个替死鬼’,所以玉佛像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认为跟顾衡有关系?”顾筱冷静地追问道。
她觉得很奇怪。
难道不应该说替“孙家”背锅吗?为什么是“顾家”?
就因为孙家背后的靠山是金陵顾氏么?
周若羽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忽然情绪奔溃地痛泣起来。
“你们都被他骗了,连我也被他骗了……那个玉佛像……哪里是纳福寿礼?那明明是!明明是……杀人利器……可怜我的雪儿啊……”
闻言,顾筱脸色大变。
“什么意思!?”
她抢步上前,单手抓住周若羽哭得颤抖的肩膀,追问道:“杀死孙萱雪的,不是你雇佣去是孙萱月的那波刺客,对吧?”
周若羽摇摇头,嘴角掠过一抹凄然的苦笑。
“怎么可能是呢……他们折了一名杀手,不想干了,当天就派人将定金退还给我,又怎么可能再派杀手前来?”
顾筱一听这话,暗道果然。
叶子溟的猜测没错,江湖人自有江湖的规矩,不可能轻易破坏。
“那孙萱雪究竟因何而死?”顾筱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若羽,却只见他牙关颤抖,滑落眼角的泪越来越汹涌。
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趁顾筱不备时,竟突然抓起锁紧手腕的铁链,发了疯似的砸向自己的脑门,哐哐两下,鲜血顿时直流。
“周若羽!你干什么?”
顾筱吓得连忙拽住铁链,阻拦他继续伤害自己。
同时提高音量吼道:“孙萱雪到底是怎么死的?快说!难道你想让她死的不明不白,而你自己又同样稀里糊涂地被砍头吗?”
或许是想起女儿死前的惨状,周若羽更加哭得不能自已。
他整个人虚弱地靠着杂草堆,头发乱糟糟的,连那张曾经令孙蔓颜和无数男女戏迷为之倾倒的脸,此刻也变得毫无生气。
他缩起双腿,抱着膝盖,呆坐在那里,神情憔悴。
呢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哭声,哽咽地说:“那尊玉佛像……藏……藏有暗器,我可怜的雪儿啊……雪儿……”
说着,他又开始自责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都怪我!都怪我!那天我就该阻止她去碰那尊佛像的……
“顾衡从未将我们父女放在眼里,我早该想到的,他怎会这么好心,将那么珍贵的玉佛像送给雪儿当生辰贺礼……”
听后,顾筱惊愕地瞪大眼睛。
顾衡?
怎么会是他?
所以那尊玉佛像不是周若羽偷的,果真是顾衡送给二房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怜惜孙萱雪没有收到来自娘亲的生辰贺礼?那他知不知道,那尊玉佛像有问题?
顾筱满心疑惑。
怎料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周若羽!你可知污蔑朝廷高官亲属,会是什么下场?”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顾筱忙寻声看去,只见阿邕匆忙跑过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见了多少内容。
他一来便径直冲进牢房,揪住周若羽胸前的衣襟,将对方整个人拽起来。
“你看,这是什么?”
阿邕拿出薛国师的令牌,咬牙切齿道:“你敢不敢当着它的面,再说一遍,那尊玉佛像怎么了?”
见状,顾筱急忙冲上前,紧张地拽住阿邕的手腕,生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伤害周若羽的事情。
“阿邕!你这是干什么?快松手!”
可对方却不搭理她,目光凶狠地紧盯周若羽的眼睛,用威逼的口吻倒数道:“三、二——”
“好!我再说一遍!”
周若羽不卑不亢地挑起下巴,直视阿邕的目光。
“无论你再问多少遍,我都可以摸着良心告诉你,那尊玉佛像的莲花底座有个机关,只要轻轻一摁,佛像的左眼就会射出一根毒针。若无防备,根本来不及躲闪……”
顾筱闻言一惊。
“所以,孙萱雪是死于毒针?”
周若羽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忍住泪意。
然后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疲惫不堪道:“就是这儿,毒性散发得很快,根本来不及找大夫。”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突然抬头看向阿邕。
对他说:“雪儿毕竟还是小孩儿,身高不够,若是成人,定然一针封喉!公子您说,这送玉佛像之人,该何其狠毒啊?”
而阿邕已经说不出话了。
看见阿邕脸色苍白的样子,周若羽心里很愉悦,忍不住咧开嘴角笑出了声,像临死之前拖人